一翦梅 第18頁

什麼地方?她沒印象來過這里。

「啊!」狄鵬無聲無息地潛游至她左側,猿臂摟住她的腰。

「你為何總是不肯放過我?」唐采樓眉眼漫染濃愁,無助地凝向他。

「因為無止盡的愛。」他扳過她的身軀,一手托住她的背心,逼她後傾仰

躺,使他得以順利烙下吻痕。

吻過她無數次,每一次都同樣令他神魂俱奪。她沒心情陪他體會兩唇相抵

的那份纏綿悱惻,新仇舊恨,揮之不去,他怎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這樣不

可原諒地縱容自己?

狄鵬熱吻過後,換成輾轉銷魂的蠱惑,兩手不老實地上下左右游走。

「別,我好累。」她明白他的意圖,倉皇使力推擠。

「你已經睡了五天五夜。」狄鵬還利用這段時間,用內力替她調勻氣息,

讓她因急怒攻心而損傷的五髒六腑和七筋八脈,復原了大約九成。

「那麼久?」難怪她餓得慌。唐采樓只覺好虛,虛得連站都站不穩,不得

已倚著他的胸膛。

「你是需要好好休息。」狄鵬側傾著身,讓唐采樓得以順勢滑人他臂彎里。

「我送你回房。」

「不,我——」怎麼辦?待在這也不是、跟著他回房也不是,她無措地趑

趄不前。

「放心,你尚未痊愈以前,我保證絕不侵犯你。」他要的是一生一世,相

偕白首,可不是短暫的激情歡愛。

苦笑糾纏上唐采樓依稀病弱的容顏。

「所以,至少目前我是‘安全’的?」他真以為她會這樣乖乖地任他擺布?

錯了,他搗毀「一翦梅」的帳,她是無論如何都要算清楚的!

「用這種字眼,不覺得傷人!」狄鵬將她從水里抱起,不遮不蔽,大刺刺

地走出澡堂。

敝了,此處繁花似錦,綠蔭蒼籠,廂房一間接著一間,長廊深不見底,庭

中水榭花台,樓宇林立,分明是個豪華宅院,怎地不見任何人影?

「你帶我到什麼地方來?」她忐忑地顧盼四野,一草一木都是那麼地陌生。

「梨園。」

「這是……」她先前沒听過這名字。

「狄家的另一處別業。」

「我的另一處囚籠?」她諷刺地問。

「我不懂?」她沒理由口口聲聲充滿敵意。他待她縱使有虧欠,但已盡全

力彌補,她應該能體諒他的用心。

唐采樓認定他是明知故問,忿而撇過頭,不願再與他浪費唇舌。

穿越長長的回廊,來到一棟位于奼紫嫣紅之中的樓宇。這樓不高,但建築

風格迥異于其他各廂房和廳堂,它的外觀全部以一種不知名的斑斕石材砌成,

門口有兩只石獅挺立,大廳內也是鋪著光可鑒人的石板,當中懸著巨幅吳道子

的水墨畫,將整個屋內的氣氛烘托得肅穆而典雅。

二樓乃是寢房的所在。有別于樓下的莊重沉凝,這兒營造的是奇情慵懶的

氛圍。四壁是無以名之的顏色,當中放了花梨香案,文房四寶俱全,倒是荒疏

已久,古瓷花瓶上,插滿形形色色初綻嬌艷,或盛開、或含苞的花朵。

朱紅窗台旁是一張低垂紗幔的大床,狄鵬與她雙雙躺下,絲質的被褥覆在

身上,初始冰冰涼涼的,一股寒意由背脊竄向心窩。

唐采樓下意識地輕顫了下,狄鵬立刻體貼地偎近她,用溫暖的胸為她祛寒。

「不麻煩了,我很好。」她仍相當排拒這種親呢的擁抱。

「逞強。」即使她渾身帶刺,他還是要照抱不誤。

「真的。」貼著他,唐采樓可以清楚聆听他胸臆間劇烈的起伏。

狄鵬的手從她背後改道游至下月復,唐采樓如遭電殛,一動也不敢動。「你

說過,我未復原前,你不——」就在此刻,饑腸突地咕嚕大響。

「餓了?」他莞爾地在她水頰上香了下,坐了起來。「我去幫你弄點吃的。」

「不用。」她雖餓,卻沒啥胃口。

「舍不得我離開?」他總是有辦法將她的本意解讀成另一層涵義。

「不是,那……好吧!」做人真難,做一個身不由己的人更難,怎麼都不

是。

粲然的笑容頓時從他臉上浮現。「想吃什麼?」

「由你決定。」唐采樓小心揪著因他的扯動而滑落一角的絲被,意興闌珊

地回答。

「馬上就來。」他似乎故意忽略她眼中唇畔的不悅,一逕地和顏細語。

假惺惺!唐采樓望著他的背影,在心中暗忖。

她想,以狄鵬精湛的武功,尚且傷得不輕,那麼「一翦梅」的徒眾,包括

扒英豪蓋左使在內,恐怕亦是凶多吉少。于情于理,她都應該回去探望他們。

尋思至此,她迫不及待地,想趁狄鵬走開的空檔,由窗口逃逸,不料,堪

堪起身,即一陣天旋地轉,金星直冒,不得已又重新躺回床上。

沒想到她會孱弱至此。狄秋荷那招攻其不備,的確陰狠。

是他救了她,還是笨妞?記得那個晚上,她被兩名大漢架到一處山谷丟棄,

當時夜黑人靜,她嘴巴被堵住,努力了許久,還是叫不出聲,旋即就不省人事,

等到幡然醒來時,已置身于小茅屋內。而今又到了這兒,那……笨妞呢?或者

她應該喊她一聲大姐?她難道不是玉婕?

唉?太多事情,雜亂無緒,攪得她心神混沌,身子更形荏弱。如今,只有

先將身體養好,再圖後計了。

※※※

唐采樓賭氣不肯吃,歪歪地躺在床上,將被子拉到頭頂,作無言的抗拒。

「不準虐待我的妻子。」狄鵬強將她拉起,拎一件寬大袍子替她套上。

「我說過了,我不想吃也吃不下,請你別為難我。」忿忿坐至床沿,一瞟

見滿桌佳肴,她不禁語塞。

好香!

有金銀腿、貴妃雞、熗蝦、醉蟹……方才並沒見到任何人呀,莫非是他?

「是笨妞料理的。」狄鵬仿佛看出她心中的疑惑。

「她,她也在這?」那剛剛他們一絲不掛地走到這兒,怎麼他……也不害

臊,萬一教笨妞給瞧見了,多難為情。

唐采樓白皙的臉蛋忽爾飄來兩朵紅雲,讓她的病容意外添上幾分嫵媚。

狄鵬受不住誘惑,怔怔地凝睇良久才道︰「犯不著瞎操心,她在廚房忙得

昏頭轉向,沒眼福見到這許多旖旎風光。」

「貧嘴!」說這種話,太不符合他平常道貌岸然的形象。「一個村姑怎能

整治這麼一桌上等菜肴?」她很難相信笨妞有這個本事。

「村姑?你用這種鄙夷的字眼稱呼自己的姐姐?」

「她果然是——可,她怎麼會?」唐采樓盡避三年多不曾和玉婕見過面,

但對她們母女囂張跋扈、惡形惡狀的樣子,可是一輩子也忘不了。不可否認,

笨妞和玉婕確實神似,然而言談舉止卻大相逕庭呀。

「此事說來話長。你先吃點東西,我再慢慢告訴你。」其實那日莊儀將唐

玉婕以布袋罩身,棄置于北山山巔,正巧遇上某位四處雲游的女尼,將之救起,

安頓于至于這位師父的法號為何,則不得而知。

「不要,我吃不下。」她憂心著「一翦梅」眾人的安危,連喝水都提不起

勁。

「餓跟吃是兩回事。就好比有些人外表一副江湖俠士的模樣,其實骨子里

比強盜賊子好不到哪里去。」

這是什麼比喻?

狄鵬睜大眼楮,懷疑她是不是昏睡太久,把腦袋瓜子睡糊涂了?

「是,江湖俠士壞,強盜賊子也壞,但你大可不必為了這兩種人跟自己的

肚皮過不去吧?」他見她不願舉箸,索性端起碗筷,準備喂她。

唐采樓一看到他挾著菜的筷子伸過來,馬上將臉別向一旁。

「要我哺喂?」他當真地扒了一大口飯,夸張地咀嚼幾下後,把嘴湊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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