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本多情 第4頁

大伙兒被他這一手驚呆了,嚇得誰也說不出話來,黑暗中听玄天上人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是不是覺得大黑了?今天七月二十八,這時候不該有月亮。我來借一片清光,為闕公子佐酒。」

咦!他運我姓啥都知道?闕無痕先不動聲色,暫且冷眼旁觀,看他搞啥把戲。

眾人訝然之際,外邊濃厚的雲已經散為蓮花狀,透明暈黃的蓮瓣中略帶遲疑地問出一輪明月,銀色的清輝從南邊一溜亮窗灑落進來,令滿樓均為融融掩映月光。

「怎麼樣,你服是不服?」玄天上人轉頭間闕無痕。

「服什麼?你使妖術唬人,未免太不上道了。」其實他心里還是有一點佩服他,只是嘴上不願承認。

「冥頑不靈。既然你不信就算了,那一百兩打個折,算你一兩總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闕無痕把手伸進懷中想拿出荷包,好打發他走,孰料模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有!

「你不會運一兩銀子地想賴吧?」

「還有我的酒菜錢呢?」店掌櫃的聞言立即跑過來,加入逼債行列。

「我……」奇怪,剛才明明還在的,怎會一眨眼的工夫就……慢著,那牛鼻子道士賊賊的陰笑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你,快把錢拿出來。」

闕無痕急得滿頭大汗,卻無論如何找不到那一百兩銀子。完了,他今天要毀在這個臭道士手上了。

「他的帳,我付。」

第二章

混亂之際,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名玉書面生,這書生可稀奇了,不但長得唇紅齒白,雪肌女敕頰,兩剪秋瞳尤其嫵媚醉人。

「這錠銀子夠不夠付他的酒菜錢和卜卦的費用?」他禮貌地詢問。

嘿!這聲音好象在哪兒听過。闕無痕詫異地娣視他,怪了,面生得很耶。

「夠了,還有找呢!」掌櫃的見錢眼開,馬上取出一兩遞予玄天上人。

「三兩六分找你。」

「不用了,就當是小費吧!」咦,這個書生可真大方。

大伙兒見紛爭解決,沒戲好看了,便作鳥獸散。

「我跟你非親非故,干麼幫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闕無痕才不上這個「路見不平,拿銀子相助也不行?」白面書生水靈靈的胖子滴溜一轉,立即春意盎然,弄得闕無痕情潮兀冒,這是怎麼回事?

「是你自己嫌錢多,我可沒求你幫忙。」言下之意就是甭指望他會還啦。

闕無痕連個謝字也不肯說,甩甩衣袖,便往酒樓外走。

外邊一股賊風里著沙土撲面而來,暗黃的天空中幾朵褐色的雲,急涌如潑墨般傾力揮灑。

闕無痕走入巷子口,發現有個人緊跟在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散件慷慨的「小白臉」。他想干啥?向他要地址以便日後討債?

闕無痕佯裝沒察覺,卻把腳步加快,一會兒轉左,一會兒轉右。他的輕功原就不錯,瞬間己拉開好長一段距離。

想跟蹤我?你還不夠格理!

「嗚……嗚……」

是女人的哭聲,或是……他?闕無痕心中一突,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哭聲愈來愈大,夜半三更听起來格外驚心。他雖是個賭徒,卻不是個狠心腸的人,萬一真是那白面書生,他就更不好意思置之不理,人家到底幫過自己。還是回去看看再說。

丙然是他。一個大男人家蹲在地上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限!你有完沒完?也不怕人家笑話。」闕無痕粗魯地一掌打在他肩上。

「好痛,我幫你你還打我?」那書生抬起臉,兩腮淚水婆婆,一副我兒猶憐的嬌態。

「這樣拍一下也叫「打」,你是紙糊的嗎?男兒有淚不輕彈,快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闕無痕討厭他開口閉口就以恩人自居。區區幾兩銀子算什麼?

「人家怕黑嘛,誰叫你走那麼快,害我跟不上。」那書生說得理直氣壯。

「沒事你跟著我干什麼?施恩勿望報,你娘沒教過你嗎?」

「我不是要你還錢,是因為……」書生靦腆地道。「我身上就只剩下那一錠銀子,給了店掌櫃和算命先生之後就沒錢可以住客棧了。我初初來到這兒,人生地不熟,只認得你,所以才……」

「沒錢你還擺闊?」了不起。闕無痕長眼楮沒見過這麼白痴的。「你是怎麼認得我的?」

「風聞嘍,我一來到這兒便听說有個「賭神」十賭九贏,真是令人好生欽佩,沒想到那個人就是你。」書生嫣然一笑,沖著闕無痕睞眼。那副媚態,害得他雞皮疙瘩掉滿地。

「說謊也不打草稿。」他要員那麼厲害,還會孤家寡人一個,視成家為畏途?

「說,你借機接近我究竟有啥企圖。」

「想請你教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本領。」

「學賭博?」他這套精闢深奧的賭經,逢人不知講了幾百回,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想學。

「對呀!」

「沒出息。年輕力壯不好好找份工作營生,就貪圖享受,好逸惡勞。不教。」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年輕力壯。」

「錯了,我是歷盡滄桑苦少年。我有權享受你沒有,回去吧,我不會教你的。」

闕無痕語畢,神色突然變得相當黯然。

「你……」書生盯著他好半晌,才道。「你不教我沒關系,但至少收留我一晚,否則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這個要求他不該拒絕,然而做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怎麼收留他?

「我住的地方很破爛,而且」

「無所謂,能窩一晚就可以了。」書生怕他拒絕,急忙擠出一朵很不「嫌棄」的笑容。

「話是你說的,到時可別後悔。」丑話先揭在前頭,以免待會兒抱怨一大堆,害他耳根不清靜。

「隨遇而安是我的優點之一。」見他不再拒絕,竟開心得像個小孩子。「對了,我姓儂名克強,以後就叫我強強好了。」原來此人是女扮男裝的多儂格格。

「真難听。」再也沒听過比這更惡心的小名了。闕無痕打鼻孔里非常不屑地停了聲,徑自往前走,不再搭理她。

「等等我,我怕黑的。」

娘娘腔!她愈叫闕無痕就故意走得愈快。

「啊!」陡地,闕無痕背後傳來一聲慘叫。

「又怎麼啦?」闕無痕懷疑它是假裝的,在路口佇立好一會兒,見不再有任何動靜,覺得有些反常,才重又超了回去。

「你,你趴在那里做什麼?」跌倒也不會自己爬起來,真是……「他……他……」多儂格格指著草地上一個倦縮成團、衣衫檻褸的人,驚懼地說︰「他抓著我的腳。」

闕無痕低頭仔細一看,果然見一只航髒的大手,緊抓她的腳踝不放。

「你快救我。」

「不急。」闕無痕煞有介事地翻開那人的眼皮,按了一下他的脈搏。「他只是餓壞了,希望你施舍一點東西給他吃。」

「你怎知道?」

「經驗和觀察。」從小又大,他餓倒了不只上百次,「餓」這個字對他而言最是刻骨銘心了。

「老兄,你放了他吧,我先扶你到廟里歇會兒,再去買幾個包子給你吃。」

他話才說完,那流浪漢居然真的放了多儂格格。

「他餓成那樣了,還有力氣抓我。」多儂格格一得到解月兌,立即躲到闕無痕背「別表現得像個膽小表,快過來幫忙把他扶起來。」

「不要。」男女授受不親,被他踫到腳踝已經夠嚴重的了。多儂格格雙手環胸,說什麼也不肯過去助一臂之力。

「我對你真是失望透頂。」其實這人根本已經骨瘦如柴,他一個人扛足足有余,尚能健步如飛呢。要這家伙幫忙只是想看看他心腸如何?這下可更加肯定這個「儂克強」是別有居心,搞不好是貪圖他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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