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情聖手 第10頁

入水流隔絕火勢蔓延即可。」

「可是,那里面的東西?」仔細盤算,至少值上千兩吶!戚武雄只覺可惜。

「燒光就算了,人命為重。」他登高一呼。「住手!住手,全部退出火場!」

他氣貫山河地一吼,家丁、佣僕們即刻噤若寒蟬,听從指示停止搶救的工作。

大伙對他的命令從來說一是一,即便他終年浪跡江湖,甚少回到莊內,戚武雄等人

仍以他馬首是瞻。

「稟少爺。」派去調查起火原因的家僕回報。

「如何?」戚武雄比仇雁申還急。

「看守前後大門及東西側門的守衛都說沒看見外人出入,周管家也說,入夜及至起

火這段時何,東廂庭院並無異狀。」

「怎麼會?」戚武雄惶惑地望著沉吟不語的仇雁申。

東廂庭院非廚房灶火之地,突然焚燒烈火,當然事出有因。

他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放火,放火的想當然爾是個「外人」。

「穆飛煙呢?在不在她房里?」

「不在。火勢加大之後,我曾經叫苡婕去知會她趕快逃到廣場免受池魚之殃,但,

那時她已經不在了。」戚武雄說到這忽地心口一凸。「是她?」

仇雁申忿然冷笑。「你留下來幫忙處理善後,我去去就回。」

妄圖殺他的人,現在又敢燒他的莊院,可惡的女人,如果不叫她付出相當的代價,

如何一泄心頭之恨?

一陣疾風狂襲,須臾只余一縷青帶伴著黃沙。眾人無不對他驍勇的英姿欽佩得五體

投地。

唯獨戚武雄,激賞之外猶不禁憂心忡忡。看來他家少主和尉杰的梁子是越結越深了,

要是穆飛煙也扯進來,豈非剪不斷理還亂。

***

逃出寄傲山莊,穆飛煙闖進一處林木濃密的坡地,她神色淒惶,步履顛躓,弱質縴

縴地宛似暗黯林間一縷飄忽的幽魂。

昨晚她趁苡婕不注意時,利用飛鴿傳書給尉杰,約他在北部的紅樹林見面,怎地過

了兩個時辰,還不見他的蹤影,莫非書信沒能如期傳到他手中?

這樣傻等也不是辦法,待仇雁申發現是她縱的火,肯定會大發雷霆,帶領徒眾前來

捉拿她回去興師問罪。以她此刻的身體狀況,怕逃不了一時半刻,除非尉杰適時出面,

將她救回別館。

可,他人呢?

雖然她已經很習慣孤獨應戰,自舌忝傷口,但人在脆弱的時候,特別需要情感的撫慰。

烈日迅速爬上中天,由寒乍熱的天候,令她口干舌燥,香汗淋灕,疲倦地倚在大石

旁休憩。

忽地,一條陰影鋪天蓋地籠住她頭臉。

「尉郎。」她撐在石面上的手抖了下。

尉杰黝黑的臉龐有著不尋常的灰敗。「我等了你近一個月,你上哪兒去了?」他的

嗓音干澀,仿佛在烈陽下佇候已久。

「我——」明明在信中告訴他,她遭到仇雁申的軟禁,為什麼還明知故問?

「下不為例,明白嗎?」伸手扶住她搖晃的身子,深幽的眼流過強自壓抑的冷絕。

穆飛煙雪白柔荑抵在他迸發濃烈男性氣息的身軀上,短暫而快速地將他僅有譴責、

沒有關切的神色收入眼底。透過掌心傳來的熱度,她驚覺他的心跳異常急促。今天的尉

杰似乎有別于往常。

「這些日子我——」穆飛煙迫不及待地想向他詳述所有的遭遇,但他顯然興趣缺缺。

他托住她的後腦勺,鼻與鼻之間只剩綢繆的氣息繚繞。在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以月兌

逃之後,他竟然只想到溫存尋歡?

穆飛煙惱怒地別過臉,大病未愈,加上倉卒跋涉,她真的提不起勁。身子一軟,她

整個人偎進他懷里。

尉杰穩穩的抱住她,完全沒察覺她荏弱的身體亟須充分的療養和休息。

「放火燒莊,這件事你做得很好。」他關心的只是這個?

穆飛煙澀然一笑,連回答的力氣也無。

「他……踫了你了?」尉杰終于忍不住,提出心中潛藏已久的疑慮。

「你說什麼?」他不相信她?原來他一直耿耿于懷的是這件事?

「二十幾天是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你們朝夕相處難免日久生情,而且你的身子又

如此虛弱……」種種可能推究起來,怎不啟人疑竇?「有沒有?」尉杰艱困地咽了下口

水。

「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仇雁申是吻了她,但尉杰話中的意思絕對比這

蚌尺度還要超越百倍。瞧他的眼神,縱然她跳到黃河恐怕也難滌清白。

「什麼樣子?說,我要知道全部。」尉杰咄咄逼人。

穆飛煙又忿又傷心,他在乎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行為。她的生死事小,是否背

叛、出賣了他才是重要的。

究竟他們的感情是建立在什麼上面?海市蜃樓或她的一派愚誠?

「尉郎!」穆飛煙心痛地吶喊。

尉杰由她晶瑩的美眸看見了黯然和忿懣,真正做錯事的人不該這麼理直氣壯。遠揚

的理智總算給拎回來了。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他很慎重地表達寬宏大量。

她應該感激嗎?

「不過,你誤中奸計,陷入賊窟,令皇上威信全失,依然罪無可逭。」他板起面孔,

又是一副官僚作風。「姑念你功在朝廷,我就網開一面,只削去你的官職,讓你回‘水

靈別院’安心養傷,並準備成親大事。」

「成親?」穆飛煙一愕。

「不開心嗎?你終于如願以償,成為我的夫人。」尉杰躊躇志滿,飛揚倨傲地遠眺

山林。「蒙皇上恩賜,訂于下月十五黃道吉辰,為你我舉行婚宴。」

「喔。」她內心為何殊無欣喜之意?

迷惘的當兒,有道鬼魅也似的黑影無聲飄來。

那驟寒的涼意令兩個緊貼身軀的男女倏然分了開來。

地氣蒸騰的晌午時分,艷陽如熾照映著來者猶似竄自幽冥地府的肅殺身影。穆飛煙

只覺一股冷意自背脊襲向腳底。

連自負咄咄的尉杰也忍不住心頭一凜。

來人黑衣、黑袍、黑皂靴,一身素服仍掩不住逼人的英氣。仇雁申一出現,尉杰便

明顯矮了一截。這就是他處心積慮非將對方除之而後快的主因嗎?

其實在穆飛煙眼里,他二人的卓爾不群,俊逸挺拔並無二致,一切皆因心魔作祟!

「不錯嘛,幾時尉大將軍變得這麼寬大為懷,不計前嫌?」仇雁申邪魅地瞟向穆

飛煙,嘴角綻出一朵曖昧的詭笑。

「仇雁申?」陡然見到他,尉杰大吃一驚。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仇雁申故意不看他,兩簇焚燒熾烈的鬼火,一徑沖著

穆飛煙傳達某種極易令人誤解的訊息。

「你,你來做什麼?」明知他亟欲追殺他,竟還敢堂而皇之的出現,難道不把他放

在眼里?

「當然不是找你,你還沒有那個魅力。」仇雁申踱到穆飛煙身旁,似笑非笑地問她︰

「如何,他的懷抱溫暖,還是我的臂彎舒適?」

「你——」穆飛煙粉頰倏地慘白。瞧他那佯裝認真且痛苦的嘴臉,真恨不得摑他一

巴掌。

「想打我?」他猜到了她的心思。「怪我不該泄漏你不貞的秘密?」仇雁申蹙緊眉

宇,一臉歉然。「你該事先提醒我的嘛,只不過……這種事瞞得了一時,怎瞞得過一世?

他遲早會發現的。」

「發現什麼?」尉杰勃然大怒。

「你別听他胡說。」真是飛來橫禍,要怎樣才能叫他住口呢?穆飛煙氣得握緊雙拳

,準備隨時出手制止他。

「胡說?你不是奉命來色誘我的嗎?陪我繾綣共赴巫山雲雨是你的本分,忘了嗎?

糟就糟在你道行太淺,使計不成,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仇雁申放肆野烈的縱聲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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