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願意听二爺的,就算二爺要我去死,我都不會有半點猶豫,可是……我想待在二爺身邊。」
聞言,他濃眉一蹙,「我有什麼好圖的?我什麼都沒有。」
「我不圖二爺什麼,我只是不想讓二爺又變成一個人!」她情緒激動,只想將自己內心的話毫無保留地告訴他。
這是她心里的話,雖然她不知道該不該說,但她還是說了。
听見她的話,傅天抒像被狠狠敲了一記。
他既震驚又混亂,一時間竟說不出話,整個人傻傻的看著她。
她想待在他身邊?她不想讓他一個人?她在說什麼?
「二爺什麼都沒有,只有小花、小虎、小標……還有我。」趙慕真直勾勾的望著他,「自二爺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是屬于二爺的了。」
她是屬于他的?是他在這世上少數能擁有的東西之一?
他很高興,雖然他的心里還很混亂,但他對此感到愉悅,她或許當自己是牛馬或是貓狗般的存在,但對他來說,她的存在有著更深且難以想象的重要意義。
可她不知道……凡是屬于他的,都可能被奪去,而她,是他最不願意被奪走的,與其讓她待在這里,卻隨時有可能受到傷害,他寧願自己承受這份傷痛。
心一橫,他松開她,神情冷漠而決絕地說︰「既然你是我的,就該任我處置,不是嗎?」
趙慕真一怔,木然的看著他。
沒錯,若她是他的,那麼他就有隨意處置她的權力,而她,不能也不該反抗。
「我明白了……」她低下頭,淚水也在瞬間滑落。
覷見滴落在她鞋尖的淚水,傅天抒的胸口揪痛得厲害,她的眼淚仿佛化為一雙手,狠狠的探進他的胸口,捏住他的心髒,讓他疼得喘不過氣。
「慕真感激二爺這陣子的照顧,我會听你的話,乖乖到李府去……」她轉過身,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工夫,她收拾好包袱,神情憂傷的走了出來。
暗天抒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背過身,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走吧。」
趙慕真到李府去了。
二夫人第一眼見到她就對她有好感,又因為她是傅天抒交托之人,因此對她十分照顧,甚至是疼愛。
這件事很快傳到傅家兩老耳里,知道慕真被他送到李府去,傅夫人跟張媽都覺得不舍,但也都明白他用意為何。
趙慕真不在,自然也沒有人再為傅天抒準備三餐,更沒有人能替大伙兒做午膳,那些工匠雖然失望,卻不好說些什麼。
可林群開跟韓棟不同,他們兩人每天都用哀怨甚至是埋怨的眼神看著傅天抒,時不時的就跟他抱怨兩句。
趙慕真到了李府後,二夫人曾遣人來傳話,說慕真勤快機靈,她甚是喜歡,還感謝傅天抒將這麼好的一個丫鬟給了她。
二夫人這話不假,也絕不是應酬客套,她是真的喜歡慕真,而且不管去哪里,總是將她帶在身邊——包括到鎮金堂。
當然,那是因為她知道鎮金堂有人惦記著慕真,而慕真也惦念著某人。
同是女人,她當然看得出來慕真是什麼心思。那天,傅天抒親自帶著她到李府,他離去時,慕真兩只眼楮紅通通的,一副泫然欲泣又依戀不舍的模樣。
她知道,那不是忠奴看著主子的眼神,而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姑娘看著那攫住她心思的男人的眼神。
來到鎮金堂,見傅天抒不在,趙慕真難掩失落,卻還是強顏歡笑的看著一見她便笑開懷的韓棟及林群開。
「真妹妹,我跟群開真的很想念你。」韓棟直率的說出內心的感覺。
「林大哥,韓大哥,我……我也……」
「我也想念你們」這幾個字她沒說出口,在疼愛她的二夫人面前說這種話,對二夫人實在太失禮了。
不過,她是真的很想念總是能逗她笑的林群開跟韓棟,還有……傅天抒。
到李府後,她沒有一天不想著他,盡避二夫人對她好,她也跟李府的人處得不錯,但她的心卻好空。
明明都是為奴為婢,甚至在李府,她的活兒還比在傅府做得少且來得輕松,可她每天都覺得好累。
她的氣力像是被放光了、抽空了,她這才知道,原來見不到他,不能為他做些什麼的日子竟是如此難熬。
今早,二夫人說要帶她到鎮金堂來的時候,她內心不知有多雀躍,一想到能見到傅天抒,她的身體頓時充滿了力量。
可他不在鋪子里,她想他應該在工坊,但她怎麼能跑去工坊找他?她已經是李府的丫鬟,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想到這兒,她難過得一陣鼻酸,眼眶也不自覺的濕了。
「真妹妹,你……好像清瘦了許多?」韓棟凝視著她,眼底有著憐惜。
她將臉一低,技巧的抹去幾乎要涌出的淚,再抬起臉,笑答︰「哪有?我在李府吃好睡好,應該是長肉了才對……」
韓棟跟林群開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都沒說話。
比起傅天抒那只知道工作的呆子,他們對女人的了解多過他太多,慕真那一點心眼兒,他們會看不出來嗎?只要長眼楮的,都知道她為何衣帶漸寬。
「對了,二爺呢?」二夫人刻意卻自然而然的問起。
「天抒帶了一些首飾到城南範老爺家去了,範家太夫人做壽,範老爺想買些金玉飾品孝敬她老人家。」韓棟說
「這樣啊……」二夫人語氣有些失望,不經意的覷了一旁的趙慕真一眼。
「二夫人,如果你不急著走,就稍微等一下吧?」韓棟明白二夫人並非因為有事相問,而是為了讓慕真能跟天抒見上一面,「我看他應該快……欸?」
話未說完,他看見一個身影走進鋪子里,正是帶著首飾前去拜訪範老爺的傅天抒。
他既驚又喜,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天抒,你回來得正是時候!」
趙慕真一震,猛地轉過頭去,正巧迎上傅天抒的目光。
「天抒,二夫人正找你呢。」盡避猜到二夫人帶著慕真來的真正目的,但為了不讓慕真感到羞赧尷尬,林群開話說得謹慎。
暗天抒連忙移開目光,「二夫人有事找晚輩?」
「沒什麼,只是隨口問了你的去處。」二夫人泰然自若的一笑,「怎麼?範老爺這單生意還順利吧?」
「托福,範太夫人已經挑了她喜歡的耳環跟項鏈……」傅天抒盡可能不與趙慕真有任何的眼神接觸——盡避他明白她的視線始終跟隨著他。
他將裝著首飾的珠寶箱子交給了韓棟,客氣而有禮地道︰「工坊還有事,請二夫人容晚輩先行退下……」
「天抒——」韓棟跟林群開一听,幾乎同時出聲叫他。
像是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他以眼神制止了他們,「二夫人,晚輩先告退了。」
「二爺請便。」他都說了要忙,二夫人當然不好開口留他。
他一欠,旋身便往後面去了。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趙慕真心一沉,她感覺到了……他對她視而不見,不願再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這是早在他帶著她去李府的那一天,她就該知道的事情呀!
可即使是這樣,他至少可以看她一眼吧?難道他連問她一聲「你過得好嗎?」都不願?
想起他方才那淡漠的、仿佛他們不曾相識的眼神及表情,她的心好痛。
為什麼這麼痛呢?在怡春院那幾年,她早已嘗盡人情冷暖,總能把苦頭當甜頭吞下去,現在怎麼會難以承受他的淡漠呢?
回到別院,已是近午夜時分。
暗天抒踩著疲憊的步伐踏進院門,別院里靜悄悄地,只有幽微的月光照著庭院,教他還能看見眼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