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似鐵 第10頁

「那黑衣人便是我同胞弟弟,我──」

「屋外那個呢?」流川駿野耳目聰靈,丁點細微的聲響都瞞不過他。「他又是你什麼人?」

小蠻由紙窗望出去,果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迅捷翻上檐頂。

「我,我不知道。」是的,她知道,那是北條宇治,寵愛她的宇治大哥也來了,偏偏選的時間不對,遇這個凶惡神煞。

「說謊。」他怒喝。

小蠻畢竟少不更事,欠缺歷練的她,口里盡避死不承認,眼楮卻騙不了人。

「不肯說實話?很好,我現在就去殺了他。」他才一轉身,小蠻立即抓住他的衣擺,盈盈跪下。

「不要,我求求你,放了他。」她大病初愈,禁不住連翻折騰,氣血上沖,兩腮紅得以燙,額頭也冒出冷汗,身子搖晃地威協著要昏厥過去。

流川駿野一手扣著她的腰際,一手托住她的下顎,輕風驟掠,掀起沁心的幽香,令他盡頭一凜。

「他是誰?」肅殺陰鷙的他,堅持問明原委。

「我是……他是我……我的……疼愛我的……」小蠻氣若游絲,斷斷續續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

「是誰?」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總之,你……要殺他……除非……先殺了我。」氣竭地萎在他他身上,口中竟喃喃念著︰「宇治大哥……」

流川駿野僵凝在原處許久,才輕輕將她放回榻上,由瓷瓶中倒出一粒「九轉碧玉丸」喂進她口中,便即無情地轉身離去。

房外的黑衣人並未走遠,仍盤據在屋瓦上,伺機而動。

他裝作沒看見,快步踅向長廊盡處,然後……咨趄地回首……

大膽狂徒,他以為「都銀台」是能夠輕易來去自如的地方?小蠻最後一句話鞭笞著他、驅策著他,使他產生強烈的好奇,想看清來者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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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小蠻!」宇治抱著她柔軟的身軀,低低喚︰「你怎麼啦?怎麼會這樣?」他的手撫過他腫脹的臉頰,拭去唇邊的血漬,滿是濃情綢繆地將她緊緊摟進懷里。

天!是哪個該受千刀萬剁的畜牲,居然狠得下心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樣。

小蠻被他一聲急過一聲的低喚給震醒了,她星眸半張,欣喜地露出慘然的微笑。

「宇治哥。」宛似找到一座溫暖安全的避風港,她溫馴地偎進他胸口,孱弱地嬌喘著。「你不該來,這里太危險了。」

「刀山油鍋,只要有你,哪兒我都去。」他噙著淚,用最深沉的撫慰她受創的傷痛。

她有些心慌,忙以雙掌抵在他滿是男性氣息的身軀上,透過衣衫傳來的熱氣,她訝然發覺他的心緒勃然躍動著。

這樣親密的舉動令她陌生得有些兒無所適從,他從前也抱過她的,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總愛賴在他身上,要求他做這個、做那個。那時,大家都純真得不含雜質,不像現在,不像他復雜的眼。

「我不要你為我冒險,宇治哥,你快走,這兒危機四伏,晚了就走不了了。」若非身子仍虛弱無法施展輕功,她拼死也要隨他一同回「立雪園」,免得留在這里飽受流川駿野的折磨。

「我帶你一起走。」他焦灼地擁著她,怎麼也不肯走開。

「別說傻話,我這樣子走不到半里路,恐怕就會被流川駿野的鷹犬逮住,徒然連累你。」支起身子,堅決地推開他。

「不!」他重新將她拉回懷里,佛開她覆額的發絲,倉皇尋找她的唇。他想吻她,想得發狂。

「宇治哥?」小蠻驚慌坐起,將身子挪向里邊,撇開彼此的距離。

緊要關頭,房外廊下忽然傳來巨大的腳步聲,逐漸向她房里逼近。

「快走,如果你還在乎我,憐疼我,就趕快離開這兒,不要讓我為你牽腸掛肚。」她不懂男女情愛,不明白他焦切的神情含蘊著多麼深遠的心不在焉,只因他纏綿的需索令她無措,才急著趕他走。

「好,我走,但你也必須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我保證不出三天……」

房外的跫音更大更吵雜,幾乎掩去他所說的話。

令人不解的是,當北條宇治匆促遠去後,那煩人的跫音也莫名的消失了。

小蠻倦極、累極,根本沒力氣去分析其中是否有蹊蹺,已再度昏昏睡去……直到翌日,松蒲信岐率領大批武士粗魯無禮在闖進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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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門拉開!」松蒲信岐大聲吆喝。

「松蒲大人清晨到這兒,不知有何貴干?」奉命服侍小蠻的美黛,機伶地檔在門口。

「我是專程捉刺客的。根據連日來的調查,所有的線索均指向這個叫小蠻的女子,她嫌疑最大,我要搜她的房門,捉她到議事廳番問。」他伸手推向房門,卻被美黛悍然格開。

「你?找死了!」

「小蠻小姐玉體未和愈,此刻仍未更醒。松蒲大人若無確切的證據,請千萬別進去打擾。」

「廢話!我敢來當然就有十足把握。你再不讓開,休怪我連你一齊處決。」他和顏悅色的笑容中擺給上得了台面的人看,至于這些俗鄙下人,向來是不假辭色的。

「既然如此,請──」美黛拉開紙門,旋即退到一旁。

松蒲信岐冷哼一聲,諒她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再橫加阻攔。

他大刺刺地走進房內,登時呆在當場,兩粒微凸的眼珠子活似要蹦出來一樣,傻盯著房內的四名男子。

「少主?」他驚疑未定,陪著笑臉藉以緩和氣氛。

「不錯嘛,我以為你老眼昏花,認不出我是流川家的二少爺。」流川駿野和他的三名心月復人高馬大地佔據了半間寢房。

那森幽的氣息一站起來,立刻鼓動著一股懾人氛圍,迫令松蒲信岐自心頭冷到肢底。

他依舊著一襲白衫袍,驃悍的英氣正在說明他是無人能及的一代梟雄。

「少主,信岐不知道少主在這兒,否則……」

「否則你就敢大肆搜索,明目張膽地凌辱一名垂死的病人?」他嗓音低沉,卻遮不住恣意衍生,行將沸騰的怒火。

仔細些可約略看出他因一夜未曾合眼,以致眉宇間鎖著濃烈的倦意。

若非那繾綣激越,兒女情長的一幕令他反常地牽起內心深處久蟄的柔情,他也不會停立中宵,追緬這近三十載刻意冷臉示人的辛酸歲月,進而發現松蒲信岐這偽君子的卑劣行逕。

「少主誤會了,信岐是握有真憑實據才敢登門拿人。」

「什麼真憑實據?」流川駿野射出犀利如刀的銳光,警告他不可輕舉妄為,否則有他瞧的。

「是大少爺的四件寶物,‘卸月坊’的侍女供稱在小蠻小姐的房中發現那四件失竊的寶物。」那是他趁夜派人栽髒給小蠻的,該名侍女正是他的女兒松蒲麗子。

「哪個侍女發現的?叫她過來。」他每個命令都有著不容違抗的威嚴。

松蒲信岐一凜,結結巴巴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她……我派她……出……出城去了,去……」

「去哪兒?」他聲音沙啞得仿如蚊蚋。

熟知他的人無不明白,這正是他忍耐極限的時刻,等下來就將有人要倒大楣了。

「去……」連他都沒法招架,他女兒當然就更不行了,等不及流川駿野威逼,她恐怕就全盤招供,屆時他們一家二十余口絕無幸存的機會。「少主何不先搜查看看,這房里是否真藏的大少爺的寶物?」他企圖轉移話題,希望流川駿野不要再盯著他追查麗子的下落。

「就算有也不能證明她就是殺害健和的刺客,也許有人嫁禍。一個叫麗子的,喜歡三更半夜潛入人家房里做些下三濫勾當的侍女。麗子,你認得吧?听說你有一個女兒也叫麗子,不曉得是不是剛好就是這名侍女?」流川駿野咄咄進逼,把松蒲信岐嚇得頂住牆壁,一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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