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似鐵 第19頁

「白子浦的石川不就是松蒲信岐的岳父?」好哇!這卑鄙小人,竟妄想連他的基營一並侵吞。

「是的,松蒲麗子寅夜潛逃,為的就是趕到白子浦討教兵,他們揚言,三天之內若不釋放松蒲信岐,將與兵進犯‘都銀台’並且……」他吞了下口水的艱難地瞟向流川駿野。

「說!」狠話他听多了,不足為懼。

「並且放火燒了劍南山城,搶光所有的奴僕及金銀財寶。」

「那他得有很好的胃口,才能全部吞進去。」流川駿野不怒反笑,那笑靨令眾人看了不自禁地心底發麻。

他們少主被惹火了,下一步他就要開始反擊,以最凶猛狂烈的手段。

「去,將松蒲信岐和松蒲麗子押到城門外,斬首示眾。」他要先發制人,以免後發制于人。

爆崎彥等人一听,盡皆駭然。

「少主三思,一旦殺了他倆,我怕──」

「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流川駿野好整以暇地坐回軟墊上,優哉地捧起茶碗,緩緩啜了一口。

圍剿與殺戳正是他擅長的游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既然有人不想讓他高枕無憂,他當然沒理由坐以待斃。

「不,未將認為此事牽一發恐將動全身,影響的層面太大,因此不得不三思而後行。」宮崎彥老謀深算,最是穩重沉著,是流川世家的座前大將。

流川駿野一向欣賞他心思縝密,面面俱到;然,此事迫在眉睫,稍作猶豫,即會失去先機。唯有明快果決,方能消滅敵人于措手不及。

「等我們三思完,就已大軍壓境,無力回天了。」流川駿野簡短分析形勢,緊接著布棋列陣,此舉若不成功,肯定成仁,是生死存亡之秋。

是以布局不容有失。

流川駿野的自信清楚地寫在臉上,但內心卻仍是忐忑的。

爆崎彥等人一向唯他馬首是瞻。這會兒听他于轉瞬間,作出如此周詳的退敵計劃,莫不喜上眉梢,大大寬心。

「少主何時出發?」

「即刻。」他睨天下的眼,閃著異常晶瑩的光芒,準備一戰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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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百般無聊懶坐在一株百年老松的樹枝上頭,望著紅瓦白牆、赭黃色斗拱,灰瓦、綠琉璃屋脊,典雅中透著奢華的避暑山莊。

她要在這時待到什麼時候?三天?五天?還是三、五十年?流川駿預備如何處置她?

唉!好煩哦!想得頭好痛,到廚房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清涼可口的東西吃。流川駿野不知道多久才會回來,她總不能老是呆呆坐在這里鑽牛角尖。

罷躍下樹干,身後頓時罩上一團烏雲,不是個人影。

她正欲回首看清來者,一張大手立即捂住她的鼻口,將她帶往馬背上,忽馳出園。他似乎對此地的地形非常熟悉,左穿右拐,走的盡是捷徑。山林幽陰,樹影婆娑,他匆促飛馳,靜謐得教人佩服至極。

小蠻受困在他身前,試圖掙扎擺月兌桎梏,可,努力了半天,無奈頹然放棄。

「放……放開我!」她乘機咬住他的指頭,由齒縫迸出喊叫聲。

「罩子放亮點,安靜坐好,不要亂動。」他的聲音輕柔卻響亮。這世上鮮少能將威脅的話,說得如此清脆悅耳。

「除非你告訴我,你是誰?」他的武功和流川駿野應在伯仲之間,這樣的人物,想必有個響亮的名號,她好奇死了,巴不得立刻轉過頭,看個仔細。

「不必。」話聲剛落,他大發狠勁,策馬跳過矮樹,一越過障礙,即抄小路,沖下斜坡。

這是什麼話?光天化日至民宅打劫,與土匪無異,問他姓啥名誰?他居然說「不必」?難不成他以為小蠻有意答謝他無視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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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蹬子一磕,這匹好馬,只管飛奔前程,徒留一抹黃塵在林中久久不散。

暮色從遠山外暗襲而來,炊煙掛上雲端,他們竟奔走了一整天。

小蠻睇向那始終和她保持一定距離的銀衣男子,心湖驀然一動。

「為何不讓我看到你的面目?莫非有何不可告人之外?」

銀衣人僵持須臾,緩緩轉身……

 !好丑的一張臉,與他玉樹臨風的身形完全不協調。

盡避他有雙璀璨如子星辰的眸子,仍掩不去駭人的畸形五官。

「嚇到你了?」他的嗓音仿如一股暖流,可以撫慰並安定人心。

「嗯。」小蠻誠實地點點頭。除了驚嚇,她尚有深深惋惜。「你是誰?」

「天涯過客。」

這不是說跟沒說一樣嗎?誰不是天涯過客。

小蠻不想追問,陰霧灰暗的天空,迅速劃下一道攝人的閃光。銀衣人倉皇拉她回坐騎上,繼續趕路。

「至少可以告訴我,你究竟要帶我到哪里去?」小蠻驚魂剛定,漸漸持住氣息。

「飛寒樓。」

「做什麼?」

「避難。」

她現在不就是大難臨頭?

說時遲那時快,山坳突然冒出三名蒙面漢,手持大刀擋住他們去路。

神秘客不動聲色,仍快馬疾奔,單手緊抱小蠻,另一手握著長劍,劍芒閃過處,霎時留下血痕,迅如雷霆。

天!這等身手……若他要取自己的性命,那……小蠻嚇得冷汗直流。他既挾持她,又不許歹徒傷害她,定然另有玄機。

「那些人是沖我來的?」可她沒和誰結下生死大仇呀!

「不,是駿野兄。」他答話總是簡潔扼要,一句廢話也不多講。

「他?他結了梁子與我何干?」一陣煙塵撲面而來,小蠻不及屏住呼吸,嗆得猛咳。

「有關。」神秘客拎起袖子為她隔去塵煙。

「我不懂。」他體貼的舉動,頓時消去小蠻大半戒心。

「因為你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肯定地說。

「是……是嗎?」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在流川駿野心目中有這等重的分量,她甚至不認為他曾愛過她。

「我不信。」他絕情寡恩,言猶在耳,而除非天落紅雨,太陽西出,否則打死她也不相信。

神秘客不再贅言,只卯足全力,越過一座又一座山巒,直向天涯盡處──

第八章

天際暈成撲粉後的嫣客,西斜邊陲瓖嵌了一只生鐵般青而冷的月亮。太陽即將升起。

艱難的一夜,于慌亂中匆匆流逝。

小蠻累得靠在神秘客身上,呼呼大睡。

神秘客將馬系在合抱的古樹上,抱著猶自昏睡的小蠻走進樓宇。

門口已守候著一名氣質典雅的中年婦女。

「大娘,我將她交給你了。」神秘客雙腳沾了水氣,衣襟亦蒙塵,顯得骯髒而狼狽,是以站在門口,遲遲不肯入內,怕玷污了大娘清修的地方。

「多謝。」那大娘躬身深深一躬。「駿野有你這樣一位肝膽相照的朋友,誠屬莫大的榮幸。」

神秘客漠然昂首,若有所思。

「愚僅是感君恩重報君恩,無足掛齒。」他對流川駿野的忠心甚至勝過宮崎彥等人。然,他雖臨危救出他心上人,卻也違約背信將她交給他流川駿野最深惡痛絕的人。他的苦衷與誰去說?

「再次感謝你成全我最後的心願,待我見到駿野一定會將事情原委細說明白,要求他原諒你。」

「罷了。」他沉潛地溘然一笑,陰郁且銳利的鷹眼灼灼閃著光芒。

答答馬蹄,重重地踏出他翻涌騰浪的心事。一條銀白黯影倏忽而逝,迅速與黎明晨曦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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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迷迷糊糊醒來,已是午後黃昏。

「餓了吧?」大娘端來了一盆水置于架上,笑吟吟地跪到榻前。「起來洗洗臉,我熬了鯛魚肉粥。」

「您是……」她記憶里沒見過這麼雍容典雅,但泛著輕愁的長輩啊!她看起來郁郁寡歡,笑起來卻也和藹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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