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戀人 第6頁

冰美亨趁勢偎進他懷里,一如往昔他們相擁相吻……

伊藤由著她,心中澄淨空明,彎身更緊密地將她抱起,以訓練有素的矯健手法,霎時藉由鋼索再度潛回那間客房。

四腳才落地,廊外突地響起敲門聲。

冰美亨大吃一驚,如一截腐朽的木頭,愣愣地半跌半靠在床榻上,那寒意,自腳心往上沖,思維完全停頓。會不會是李剛發現了?

伊藤迅雷不及掩耳地取餅錦被蓋住她的身體,「把臉側過去,別出聲。」大步邁向門口,現出一臉憂戚。

「趙先生,您夫人的身體好些沒?」廊下站著笑臉迎人的李太大,探頭往里望,一見地上一灘嘔物,馬上攢緊眉頭。

「恐怕一時半刻好不了,能否勞煩您幫忙叫部救護車?」伊藤俊逸倜儻的臉,對女人素來極具說服力。

李太太一迭連聲應允,兩只鳳稍眼直盯著人家不放。

「還需要什麼嗎?」簡直殷勤過了頭。

「不用了,您已經幫了很多忙。」伊藤感激地握住她多皺的手,朝他頷首致意。

「哪里哪里,應該的。」李太太興奮得快滅頂了。

不消十分鐘,大門外來了輛救護車,兩個扛著擔架的白衣人,把「病人」小心搬放上去,「她」被伊藤用大衣裹住,衣領高高豎起,又用圍巾纏著半張臉,還急速喘氣兼咳嗽。

伊藤愁容滿面,不斷向李剛及眾位賓客表示歉意,才匆促陪同他的「夫人」前往醫院就診。

即使在號稱十分自由的上海,也有形跡可疑被收買的公安,隨時可能出面干預他和郭美亨的行動,所以車子駛出寄懷別館還不是安全的。

冰美亨一動也不敢動,只知緊抓著伊藤的手,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就會消失似的。

救護車是伊藤早一步安排好的布局,高速平穩地前行。他靜定如常,瞳眸凝神注視路面兩側的情景,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伊藤,我們接下來到哪里去?」郭美亨問。

伊藤木然回答︰

「你必須搭三點一刻的飛機,到紐約。」

她微微一怔,「你不一起回去?」

伊藤抿著薄唇,默然以對。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郭美亨慌惶地,「我要跟著你,除非有你陪著,否則我哪里也不去。」

「你答應雷恩先生出庭作證。忘了嗎?」

冰美亨呆望著這個自信十足,處變不驚的前任情郎,惶惑不解,「你不再愛我了?」

伊藤按下她半撐起的身子。「布萊德會到機場接你,倘若不肯合作,我立刻教司機調轉車子,駛回李剛的別館。」

「你騙我,我不相信你會那麼狠心,我——」她掙扎叫嚷不了多久,便癱回擔架上。

伊藤用上了藥的手帕蒙上她嘴鼻,讓她暫時昏迷過去。完成任務是他的最高指導原則,任何無謂的爭執只是徒然浪費時間,恕不奉陪!

車子停在一間舊屋前,他和司機合力把昏迷不醒的郭美亨抱拽下來。

等候許久的一隊送葬隊伍,正好擅上一口大棺木,「目的物」抵達,大伙無聲地將郭美亨放入棺木中,釘上幾根聊備一格的鐵釘。

救護車司機拆掉車牌,擦掉漆在外頭的斗大字樣,重新掛上一塊「中央電視台采訪專車」的招牌,載著伊藤駛入隱蔽的小徑……

二度分手,仍來不及說再見。伊藤甚至不曾回眸,目光堅定前望,無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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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應唐蓉的,正是昨日到機場迎接伊藤的公安大漢。

兩人均不敢開口多問,生怕一有不慎即惹禍上身。

「這是伊藤先生交代我給你的。」大漢遞上一只信封袋,厚厚的,大概是鈔票之類的東西,卻又不太像。

唐蓉伸手接過,直到下了車,找著一處僻靜的地方才悄悄打開來。

白紙?一疊十幾張的白紙,伊藤先生弄得什麼玄虛?千萬別告訴她那些是「無字天書」,她可沒心情玩猜謎游戲。

拆到最底,由紙縫滑出一條亮晃晃的白金手鏈。唐蓉眼中的光芒比十克拉的鑽石還要璀璨閃動。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最後一張白紙,總算寫了行字——

認你當妹妹。

她傷心地哭了。

寒風徐徐,吹動她烏黑的長發。她柔弱的身子宛似藤蔓,只能倚牆勉力撐持。

在內心深處,她知曉自己要的不只是「妹妹」,然,她有什麼權利要求呢?

她那麼努力企圖看透他不苟的臉龐,閱讀他腦袋里頭的秘密。

他卻什麼也不肯說,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她之于他,自始至終都只是個外人。

唐蓉握著白金手鏈,感謝他大方的施舍。是施舍吧?

叫哥哥未免太沉重。

為什麼人世最好最希望永遠留存的,常常無疾而終?

明天,她到底還要不要到酒店去?他會在嗎?

全然無備地,悲從中來,才一天一夜,不覺太濫情了嗎?唐蓉苦笑地自嘲,淚水則無聲滑向兩頰。

邊常擾攘的天空,今天反常地萬里無雲,像幅白綢,上面布滿紼紅木棉,一如她碎落的心難以拾掇。

「蓉蓉,怎麼啦?」吉岡百惠不知何時來到身旁。「趙先生呢?他沒跟你一起?」

百惠的臉色泛出病態的蒼白,雖濃濃上了脂粉,描了眉,抹了口紅,仍掩不住憔悴。

「他有事先走,約了我明天早上到酒店踫面。」唐蓉忙把眼淚擦干淨,不露痕跡地將鏈子緊捏在手心。她要保有這分秘密,只屬于她和伊藤。

「他欺負你了?」百惠眼中全是久睡後的惺忪,以一種習慣的媚態睨著她,「有沒跟他拿足夠的開苞費?千萬別讓人佔了便宜卻無處申訴。對了,你說他叫趙什麼?」

唐蓉茫然搖搖頭。

「笨喔你!你……他長得很英俊?你放了感情了?」到底是歡場中打滾多年的女人,一眼就猜出像唐蓉這種年輕稚女敕的女孩會做出什麼傻事。

「才沒有。」頰間泛起的紅霞,徹底泄露了她的心事。

「沒有才有鬼。」百惠簡單俐落地逼她面對現實,「當心,男人吶——尤其是年輕男人,任憑再大方溫柔,再多的甜言蜜語,到頭來仍是空歡喜一場,他們不會對風塵中的女子付出真情的。等甜頭嘗完,拍拍走人,你上哪兒去找他?更甭提你連人家的名字都沒本事套出來。」

「你放心,我沒事的。」唐蓉吃力且怯懦地丟下這兩句話,匆匆轉身便要走。

「想不想接下一筆生意?」百惠在後面叫住她。

「我明天還有一天。」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兒畢竟是公共場所,人來人往,光天化日說起「買賣」,面子上實在掛不住。

「他不會等你的。」百惠斬釘截鐵下定論。她有多年送往迎來的經驗,還有超強準度的第六感。

在這行「混」的,唐蓉算是頂級A美女,雖然風韻不足,應對也稍嫌生女敕青澀,但這不正是吸引男人的絕佳條件?

那男人除非瞎了眼,不然就是搭上更花稍的「妹妹」,否則怎舍得讓她躲到墓園來倫倫掉眼淚。

「總要去了才知道。」唐蓉不理會她的忠告,低著頭走向公車站牌。

洶涌的人群,一下子便將她淹入人潮之中。

第三章

距離家門十余公尺外的地方,就听見她繼父大吼大叫的粗鄙聲。

唐蓉嘆一口氣,打消原先想給她媽媽的驚喜——伊藤給她的好幾百塊美鈔。索性繞到死黨秀雲家,等天黑後,繼父和媽媽睡了再回去。

她實在討厭透了那個家,偏偏每天又非回來不可。

秀雲的情況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那個凶惡的大嘴巴媽媽,去年差點把秀雲的姊姊秀慧給逼死,只因她和鄰村的男孩手牽手在黃埔江邊被人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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