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混亂,經過唐蓉巧心設計,總算平安落幕。
「那老色鬼呢?」杰瑞被何清亮逼得斯文掃地,恨不能一腳踹死他。
「在那。」食指指向房間地板上一只抖動的大布袋。「好餓噢,有沒有東西吃?」
「烤箱里有隻果派,桌上還有些沙嗲,你沒吃晚飯?」
「哇,好棒!」摩拳擦掌兼舌忝舌頭,「晚飯吃了,宵夜也沒錯過,還是餓。」她的胃似乎永遠裝不滿,一定是小時候餓壞的。
十分鐘後,杰瑞端出香味四溢的隻果派和半只烤雞,外加一大杯純正柳橙原汁讓她大快朵頤。
唐蓉食指大動,顧不得燙,邊伸手抓了放進嘴里,邊呼呼喊熱,活似一匹餓狼。
「你好好喔,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二個對我最好的人。」她抿了下油唇,笑嘻嘻地在他額際香一個。「請接受我最最最最虔誠的感激之意。」
就為了這些微不足道的食物?讓她這名美艷天使願意紆尊降貴親吻他?真是個容易討好的女孩。如果哪天他為她出生入死的話,那麼豈不是能令她以身相許。
杰瑞剛打好的如意算盤,立刻被倏然冒起的妒火燒得精光。「第一個對你好的人是誰?」相信全天下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屈居次席。
「當然是……我媽……呃,爸爸嘍!」她忘了那個她稱之為媽媽的女人已經在五年前跟她月兌離母女關系,將她永遠掃地出門了。
當口中說出爸爸時,唐蓉腦海浮現的卻是伊藤昂藏的身影,張冀交代她除掉的另一個目標。
「他人呢?」杰瑞別有所指地問。
「嗯?」
「我是指,你爸爸,你從來沒跟我提過你的家人。」像疼惜心愛的人般,杰瑞溫柔地為她拭去嘴角的油漬。
「我自己來。」唐蓉很不習慣這樣親昵的動作,伸手接過紙巾,卻讓他一把抓住。「我是個危險人物,徒具一個身不由己的靈魂。什麼都別問,什麼都別想,如果你還希望交我這個朋友。」她掙月兌他的掌控,輕拍他的肩膀。
她必須警告他,因為她不想傷害他,她的心滿盈著另一個男人,再沒有丁點空隙可以給他。
杰瑞並未因此打退堂鼓,他固執地霸住半張桌子,直視她的瞳眸,企圖看穿她的心田似的。
「你喜歡那個日本教授?」杰瑞兩年前赴香港求學時,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認識了伊藤,經他大力推薦,清邁大學才邀請伊藤到此地擔任客座教授的。
在杰瑞眼里,他不過是個長得比一般學校老師英俊點的頑固派學者,既不幽默也不浪漫,不知道他哪點吸引人。
唐蓉應該不會以貌取人才對。
「不是,我對他的感情,不能只用喜歡兩個字來形容,那是……」杰瑞因痛苦而抽搐的臉面,制止她坦白剖析多年深蟄內心的感情,「一段非常復雜,難以言喻的情愫,我很珍惜,但不知該稱它為什麼。」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我問過,你說不認識他的。」
「對不起,我騙了你。」就在這冷風低吼的夜,唐蓉暗下決定不再久留,她有義務迅速結束彼此的糾葛,否則杰瑞會愈陷愈深。
「什麼時候的事?」他認為他有權利知道。
「五年前。」
那麼久?遠在他與她邂逅之前。
杰瑞還沒有時間專心厘清蕪雜的思緒,周檢察官已經派了三名警員前來,將何清亮逮捕歸案。
細數這人所犯下大大小小的罪名,用十張A4紙也寫不完。好在唐蓉機智,用英文擬了一封「自白書」,誘使他在上頭蓋章畫押,算是罪證確鑿。
「說夭灰司昧簦?吻戀淖ρ啦換岱毆?愕摹!碧迫叵M??旆禱叵愀郟?諛嵌?遼侔踩?壞恪?
「你呢?」她不走,他就一步也不肯離開泰北。
「我還有要事待辦。」
「什麼要事?」杰瑞咄咄相逼,完全不像他先前溫文儒雅的樣子。
「你越界了。」唐蓉俏臉一沉,現出陰鶩的職業冷容,「刺探隱私,不是做朋友該有的行為。」
「我……只是關心。」截至目前為止,她謎一樣的身世,神秘的行止,甚至憑何能耐單獨擒住何清亮那個大塊頭,都教人百思不解。
杰瑞不僅關心,他根本是好奇得要死。
「收回你的關心吧。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將來如果有那麼一天……不,不會有的,就此別過。」孑然一身就有這種好處,隨時隨地可以瀟灑來去。
「你要走了?不等天亮嗎?這麼晚……」杰瑞發誓,她敢跨出房門一步,他即使拼了小命也要攔住她。
夜涼如水,正是殺手蘇醒的時刻,華燈初上,霓虹閃爍不停時,才是她的朝陽。
唐蓉已經習慣在夕陽西下時,告訴自己︰又是新的一天。
杰瑞沒能如願攔住她,她是經過千錘百鏈的毒蠍子,來無影去無蹤,假以時日,她便能神出鬼沒,成為此行中的頂尖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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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邁大學撥給伊藤暫居的宿舍是一棟老舊的紅小樓房,瓖著鏤花彩色玻璃的前院面向馬路,樓房後天井旁的欄架爬滿紫藤。此屋依山而建,直峭的山壁,圍著綠色琉璃欄桿,恍如懸吊在半空中。
深夜之中,屋內僅一盞昏黃小燈隨偶爾吹進的風搖曳著。
唐蓉吸一口氣,頗有從容赴義的悲涼。確定一下夾放在大腿襪套中的手槍仍好好掛在原處,她才鼓足勇氣,向前敲門。
「咦?門沒鎖。」她一敲,虛掩的木門便從里面敞開來,屋里明明滅滅,陰影幢幢。
唐蓉躑躅了下,才跨了進去——
暗處橫來一只長臂,攔腰抱住她。這人一定等了許久,早早料定她會來……
一陣風吹掠周身,揚起熟悉的醉人的屬于他的氣息,令她目眩神移。
唐蓉猶如困獸,任由他擁吻索取,于百般無奈中,快樂得很淒楚。
抑下住一波波激起的狂潮,她主動地解開他的衣衫,貼上自己赤果的酥胸,用最深的愛去聆听他的每一次躍動。
她完全沈浸在自己迷戀的漩渦中,是以無法察覺出伊藤陷溺得比她更深,更難以自拔。
兩團火熱的身體,密密疊合,間不容發,她像蛇一樣纏著他,需索更多的濃情蜜意。
「我愛你,我愛你……」她喃喃自語,盼望呼呼而過的夜風順道帶走她的痛苦、無奈、她的靈魂,讓她毫無顧忌地沈淪……
她不要愛得那麼辛苦,她要做每個平凡人都能做的事。
他懂得她笑淚中的憂傷嗎?唐蓉淚流滿面,她清楚自己遇上了最棘手的案子。手槍中只裝了兩顆子彈,一顆給他,一顆自飲。她不願苟活于世。
伊藤的喚醒了她以為死盡的每一根神經,厚實的胸膛壓在身上,是一種滿足酣暢的痛快,使她欣慰于自己被擁有,成為一個有人憐,不再漂流無依的幽靈。
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誘使她貪戀其中,情願就此長醉。
伊藤比起日本人慣有的白皙要多些健康的古銅色,也許是長住美國的關系,他剽悍的體格是專屬年輕男子的得天獨厚,平坦滑順的月復部,柔韌結實的胸膛,隨著怦然激越的呼吸而有韻律地起伏著,兩道入鬢的濃眉,覆著令人不飲自醉的黝黑眼眸,正怔怔凝望著她。
在她全然無備中,一陣椎心的撕扯,逼令她尖聲叫出。怎麼會這樣?五年前在悅賓酒樓時,她不記得有這麼痛呀!
驚心動魄的纏綿過後,伊藤眼中的痴迷更深,舐吮得更野烈,他要得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