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戀人 第19頁

「你不當殺手了?」

一句話將她生生喚回現實,唐蓉如遭雷殛,該死!她怎可忘了自己的身分?

她是個冷血無情、雙手沾滿血腥、不能愛只有恨的殺手,天!她連平凡女人皆可獲得的基本權利均無法擁有,她憑什麼做他的女人,陪他浪跡天涯?

「你不願?」伊藤看出她的猶豫。

不是不願,是根本不能。

「我……」大地倏地昏黑如墨,一日又將終了。「送我回飯店,再耽擱下去,怕找不著下山的路。」

「也對。」反正他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等她。

在她尚未做出決定之前,他必須火速電召布萊德他們到倫敦來共商大計。還有,此事得瞞著雷恩悄悄進行,那思想古板的老家伙,始終不贊成他和唐蓉的戀情。

這一次,他篤定會不擇手段留住她,但首先他必須讓她先從這個地球消失,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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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月色兩人疲累地走出叢林,時間已指向午夜,荒郊寬敞的馬路上,許久才駛近一部汽車,當唐蓉興奮地跑過去招攬時,卻又呼嘯而過。

「完了,我們今晚準備在這兒餐風露宿了。」她倦極,孱弱地倚在他肩上,讓他拖著走。

伊藤倒安之若素,難得有機會與她共走一段山路,雖然時機不對,仍是一種享受。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上海,你故意認錯人,喊我表哥。」糗事重提,主要的目的是幫她提神,萬一攔下到肯搭載他們下山的好心司機,他們恐怕得再走三、四個小時。

「所以你干脆好人做到底,認我當妹妹?」唐蓉低著頭,羞澀地回想當年種種幼稚的行逕,忍不住赧然一笑。

分手那天,她心里隱隱有股不祥的預感,獨自在宋慶齡墓園難過得痛哭流涕,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樣。

「那是權宜之計,只為了確保你不會無故消失,起碼等我完成任務之後,能名正言順地回去找你。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別,整整五年。」語畢,不自覺地摟緊她,宛如怕稍一松手,她就會從他眼前消逝一般。

「我也沒料到會這樣。」唐蓉黯然沉下臉,拒絕讓不堪的往事再度煎熬她。

然,平靜的心思依舊不能遏止地陷入躁動之中,難以平復。那個晚上,她像一塊快要融化的棉花糖偎在他懷里,恁由他的手撫觸她的臉龐、眼眸、嘴唇……直探她柔軟的、尚未發育完全的。這是她記得的全部過程,盡避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失身給他了,年輕單純的小腦袋卻已天真但誠摯地渴望,今生能與他長相廝守。

「可以告訴我,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團謎已困擾了他好長一段日子。

唐蓉怔愣數秒,幽幽嘆了口氣。「是我繼父,他想趁夜黑人靜時強暴我,結果被我殺了。」椎心淒楚的往事,她娓娓道來,竟能平靜得波瀾不生。

「殺得好。」禽獸不如的東西,人人得而誅之。

伊藤將她攔進臂彎里,認真呵護她心底最深沈的悲痛。

「你不覺得我是個可怕的女人,我媽媽說我是個冷酷無情的殺人魔,而不要我了。」一夜之間,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還被冠上「非正常人類」的標簽,強迫接受長串慘無人道的訓練。

走出感化院時,她以為自己終其一生都將會是一具沒有靈魂知覺的行尸走肉。

「胡說。」伊藤萬分心疼于她的遭遇,「換作任何人都會那麼做,只是旁人也許沒那麼幸運,能夠替天行道。」

「你稱五年的牢獄之災叫『幸運』。」這是她听過最荒謬的安慰詞了。

她才不要替天行道,老天爺對她一點也不好。

「五年囹圄卻換得一輩子的幸福快樂,還是相當劃算的。」

唐蓉眨著茫然的水眸,「我不懂。」當上殺手形同走上不歸路,她不認為天天玩殺戮游戲也有快樂可言。

「你遲早會懂的。」他扳過她的身子,將頭埋入她綿密的黑發中,含住她的耳珠,喁喁低訴良久——

唐蓉一愕,眼淚不爭氣地又奪眶而出。「娶我很麻煩的,我身不由己,連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她的淚一發不可收拾,伊藤想娶她為妻,這個美麗的事實令她開懷得想狂飲三天三夜,然後盡情跳舞歌唱;但是,往深層一想,她雀躍的心馬上又跌回谷底,黯然得激下起一絲火花。

「放心,事在人為,如果你不反對,這個難題就交給我解決。」他是Mr.NoProblem。

唐蓉從來不曾懷疑他高人一等的本事。

她很放心把自己交給他,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是每個女孩夢寐以求的事,怕只怕會拖累了他。

好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她發現這條山路很美,很靜,宛如與世隔絕一樣。

「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他們的年紀相差一大截,唐蓉不相信他輕狂年少時,沒有過花花草草的情事。

「有,不只女朋友,我還有一個妻子。」

「嚇?」唐蓉急著把手抽回去,像發現了一個不老實的壞小孩偷了她的糖似的,又氣又護又手足無措。

「叭叭!」等了快要一世紀,終于來了一部肯搭載他們的卡車,卻不巧選在這節骨眼出現。

唐蓉默然跟著伊藤擠進前座,臉色仍是難看得要命。

卡車司機以為他們是小倆口拌拌嘴,並不去理會,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伊藤聊起美國道瓊工業指數一片長黑,再這樣下去全球經濟可能要大崩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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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安全起見,伊藤堅持今晚唐蓉必須舍棄她昂貴的總統套房,和他到另一家飯店窩一宵。

「你先到窗邊的椅子上等我。」

「為什麼?」唐蓉甩開他的手,「怕人家認出我不是你太大,告你誘拐良家婦女。」她清清弱弱的,醋勁卻奇大無比。

這是什麼跟什麼?伊藤無辜地攤著兩手,後悔不該以誠待人。

「我是擔心白天那些人不肯放過你,既然他們能找到俱樂部去襲擊你,就表示非等閑之輩,難保他們不在每家飯店安插眼線,守株待兔等我們自投羅網。」

這些唐蓉也顧慮到了,她只是故意找話氣他不該隱瞞已婚的事實。

「你給我錢,我自己找地方住。」她不想當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即使一名殺手,也該有所堅持。

「吃這種飛醋是沒必要的,相信我。」他往櫃台走了幾步,忽又踅回來,「你敢私自離開飯店一步,就別怪我做出邪惡的事情來。」

非不得已,他是不會出言恐嚇脅迫別人的,唐蓉不是別人,她是他認定的妻子。

伊藤寒冽的五官泛起冷凝的戾氣,令唐蓉沒出息地乖乖踱向窗子旁邊,撿了個角落的位子坐著等候。

飯店頗大,大廳兩旁各有一間咖啡廳,子夜一點多了,客人稀稀落落,各據一隅獨飲或三五好友低低淺談。

伊藤checkin完畢,驀地瞥見他找了十年的故人。

「百惠?!」他沖口叫住擦肩而過的女子。

那女子四十來歲,濃妝艷抹,穿著入時,臉上的神情是驚詫和極度的慌亂。

「你認錯人了,我不叫百惠,我叫蘇瑞秋,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她連珠炮似的搶白,像忙于遮掩什麼,眼光閃閃爍爍,飄忽不定。

「我沒說你是日本人,請別不打自招好嗎?」伊藤猝然擒住她的手,厲眸一凝,「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該做個了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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