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情郎 第10頁

「意思就是藏起自己,找出躲藏在身邊的人。」她慧點的黑眸閃動著笑意。「那不是你教我的嗎?」

他該記得她有多聰明的。

冰逸海臉色一變,僵硬地說︰「過去的事,我都忘了。」

她並來因他的態度而退卻,反而抬起頭,對著他露出微笑。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

她的回答只是輕輕幾個字,卻像一塊塊巨石,投入他早已波瀾起伏的心海,引起了滔天巨浪。

「難道你沒忘記?」他克制地問,聲音里透著一絲詫異。她微微轉開臉,美麗的笑容蒙上一層陰影。「沒有,我從沒忘記。」

她的語氣依然輕松,可神情屆得落寞,他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婉兒再次轉向他,他俊美深沉的黑瞳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她強迫自己深呼吸以保持平靜。

兩年前他絕情離去,她曾經傷心地發誓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包括他!

可是今天突然見到他,又得知了當初他被迫離開的真相,她封存的愛如同灰燼中不滅的火種,再次燃燒起來。此刻面對他,她難以抑制地想再次投進他的懷抱,讓他的擁抱驅散內心的失望和孤單。

然而,看到他眼里的疏離與克制,她知道他不會希望她那樣做,即便她毫不懷疑自己會愛他一輩子,但他已不再屬于她,而屬于公主!

痛楚由心頭擴散到全身,她的眼前起了一層水霧。

「我無法忘記。」她輕聲說,用力眨去沿水,走上山坡,站在大樹下。

「你看「不老樹」,這還是我們一起給它取的名字昵,因為我們希望它四季常綠。」她仰頭看著婆娑作響的茂盛枝葉。「我喜歡來這里,每當看到它,我就會想起在這里與你相識、比武、爭吵的一切。」

他抬起頭看向大樹,無法阻止自己韻心隨著她深情的語調,回到當時他們給大樹命名的歡樂時刻——地們手拉著手圈住大樹,許願要讓他們的感情像這棵大樹一樣四季長青,永不衰老。

往日的記憶軟化了他的情感,他的視線落在她仰起的臉上。

她憂郁的目光像被白霧籠罩的水波,蕩漾著朦朧的光芒;她被月光吻遍的美麗臉龐光滑而柔女敕,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踫觸它,感受它的柔軟和細膩。

但他沒有動,只是淡淡地說︰「我們從來不爭吵。」

她的嘴因听到他的話而驚喜地張開。「我就知道你記得!」

她撫模著粗糙的樹干,輕聲說︰「你一定也記得,我們就是在這里相識的。後來,我們幾乎每天都來這里見面,我要你跟我比劍,逼你教我武功。你經常坐在這里,听我說小時候的事,看我練劍,還指點我武功,可惜我太笨,一直學不好。」

「你一點都不笨。」他提醒自己該停住,並馬上離開,因為這樣的談話,引起了某種他最不想要的情感起伏。

他知道,如果再繼續跟她說話,他和她都會重新陷進那團曾帶給他們痛苦的亂麻中,而那正是他一再提醒自己要全力避免的。因為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他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挪開,他的思緒無法從回憶中抽離,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與她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想起與她初相見的情景,他緊繃的下顎放松了。

那天,她先是像個被人遺棄的小孩在哭泣,後來又像被人侵犯了領域的領主,揮舞著短劍命令他離開。血氣方剛的他自然不肯讓步,兩人在大樹下比劃起來,而他略施內力,便把她手中的寶劍奪了過來。

他的武功令她不服也得服。就是那天,他們成了好朋友。

之後,她死纏著他學功夫,他則帶著愉悅的心情接受她的「糾纏」。

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雖然只是短短幾個月,但他體驗到了從來有過的興奮與喜悅。與她在一起對,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每次分開,他都在期待與她下一次的見面;每次見面時。他都渴望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她向他吐露心意的一幕,猶如發生在昨日般,清晰地留在他的記憶中。

「唉,那時我真的很笨,成了爹爹的幫凶。」婉兒輕嘆。

「什麼?」她忽然的自責,將郭逸海從回憶中喚醒,他一時難以理解她在說什麼。

她眼里閃著淚光,內疚地說︰「那天夜里,我听說你走了,就騎馬追你。可你一點都不像你,見了面不是趕我走,就是嘲弄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天是爹爹羞辱了你,可我卻錯怪你,還那樣罵你……」

想起那時她罵他是「懦夫」,他的嘴角自嘲地揚起。「你對我的態度,並不比我對你更惡劣。」

「那麼,你可以原諒我嗎?」她仰起臉望著他,期待的眼神令他無法拒絕。

「沒什麼好原諒的,那時我也有錯,不該對你那麼粗暴……」

「我原諒你。「她打斷他的話,帶著真誠的笑容說︰「我從來沒有真的生過你的氣,對你的感情也從沒改變過。最初我以為你回去合歡島了,就托人去找你,可是你娘和你妹妹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那時我不想讓家人知道我的事,所以沒有告訴她們。」

面對她真情流露的雙眼,他既受感動,也有一絲懷疑。

真的嗎?她對他的感情真的沒有因為兩年的分離,及當初他對她的惡劣態度而改變嗎?

「你是怎麼做到的?」婉兒終于問出從下午見到他起,就存在心中的疑問。

「做到什麼?」

她在他身上比劃一下。「考武舉,做朝官。」

他低頭看看身上的官服,解釋道︰「最初我是想回合歡島,可是路上中了孫余事的暗箭,與他的人打了起來。打傷官兵,得罪上司,我還能回家嗎?只好北上找我師傅,結果听說京城有武舉考試,心想如果能做個比你爹大的官,就可以報被他羞辱之仇,也可保我家人不受連累。當下心一橫,去了京城,後來陰錯陽差地成就了我的志向。現在我回來,並不是因為你父親,除了朝命難違外,我是為了解救合歡島和我的家人,其他的事情,我現在已經不在意了。」

听他說「不在意」其他事時,婉兒心一沉。他是在暗示他不是為了她而來,也不想與她再續前緣嗎?

強忍內心的痛,她對他說︰「你大哥最近已經收復了永寧城,城牆修築得比過去更堅實牢固,也許很快會收回合歡島,你想去見他嗎?」

「是的,王大人離開後,我會盡快去永寧。」他說,目光越過大海,陰郁地投向遠方。「不知我娘、我妹妹和島上的人怎麼樣了?」

「听說你大妹墜海落入倭寇手中,如今下落不明。黑山因為一心想將合歡島據為已有,因此上島後沒有大開殺戒。」婉兒理解他的心情,安慰道︰「現在永寧有你大哥為帥,加上你的力量,平定倭禍、收復合歡島,只是時間問題。」

他卻沒有那麼樂觀,想起下午在軍營了解到的駐軍近況,他蹙眉道︰「我得先整肅泉州水師,否則逢戰必敗,何以成事?」

他的話是對泉州官兵的批評,也是對她父親的指責,但她沒有生氣,反而為他的一針見血感到高興,附和道︰「沒錯,泉州水師懈怠松散,早該好好整頓了。前幾天兩艘巡海船,差點兒被倭寇劫走,幸虧漁民救了他們。」

他臉上再次閃過驚訝之色,那件事千戶所並未上報,就連崔大人都不知情,他自己也是今天才暗中查問出來的,她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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