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情郎 第9頁

等她走進帳篷里後,男孩才將目光轉向茶盤,與謝志寧就地坐在甲板上,取來茶碗倒茶湯。

可是還沒飲兩口,男孩就被他哥哥使喚來的船工叫到底艙幫忙去了。

小珚從帳篷里出來,興奮地對謝志寧說︰「你這個主意好,我們睡在這里就不會被那個女人騷擾了。」

謝志寧啜著茶,悠然自得地說︰「我以為只有我要睡在這里,你也要嗎?」

小珚圓瞪著眼楮。「當然,不然我睡哪兒?」

「自然是艙里。」

「怎麼可能?」小珚慍怒地看著他。「想想昨夜都讓人惡心,既然你有地方睡覺,我怎麼可能還與那個女人待在一起?」

「這里……夜里恐怕會很冷。」見她願意跟他在一起,他高興之余也猶豫起來了。搭帳篷另闢住處,原是為了避免錢家姑娘再做出荒唐舉動。只要他不在艙內,他相信小珚不會受到太大干擾,而且艙內比較暖和。

「這麼厚實的帆布,不會太冷。」小珚自信地說︰「而且我們行囊里不是還帶了毯子嗎?反正我是不想再跟那個女人睡在一起。」

她堅定的語氣說服了謝志寧,他也不想跟她分開。因此開心地說︰「你這麼信任我,真讓我受寵若驚啊。」

「得了吧,我可看不出有誰、或有什麼事能讓你真的受驚。」

謝志寧聞言大笑,而他平時很少如此開懷大笑。「你說對了。」他眼里有簇狂放的火焰。「長這麼大,我確實不曾被什麼東西嚇到過。」

「為什麼?你很大膽嗎?」小珚也笑了,他的笑聲很有感染力。

「也許吧。人生不就是這樣,死死生生,有什麼好害怕的?」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臉上,神情十分淡然,眼神卻很熾熱。「不過,我喜歡你的信任。」

小珚望著他,感覺自己正被卷入那深邃火熱的目光深處,越陷越深。「從第一眼見到你起,我就信任你。」她情不自禁告訴他。

「小心點,說謊會被夜鬼捉去喔。」他促狹地眯著雙眼看著她。「我可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冤枉我侮慢了你的茶湯,一心只想把我趕走呢。」

想起那天與他發生的沖突,小珚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垂著頭說︰「我說的是真的,那天你一走進茶鋪,我就注意到你了。」

他呷一口茶,讓那馥郁清香的茶湯緩緩滑過喉嚨,幽幽地說︰「當然,要是沒注意,你怎麼可能在茶湯才潑到地上時,就跳到我的鼻子前指責我。」

「我承認那天錯怪了你,你別再記仇好不好?」小珚叫了起來。「我要是對你沒好感,就不會叫伙計送西湖花茶給你,也不會在你灑了茶湯時那麼生氣。」

「給我?你是說那碗茶是你特意送給我的?」他詫異地問。

「當然是。」原來他根本沒留意!小珚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難道你一直沒發現站在那里等候的茶客中,只有你得到那碗茶嗎?」

前一刻謝志寧還心有不平地怨著那天所受到的不公正對待,但下一刻就發現自己笑了——真正地笑了。因為他想起那天當他捧著茶碗時,確實听到身後左右有人在抱怨,由此看來,那天定是某個心懷嫉妒的茶客故意作亂,才讓他灑了茶湯,差點兒被眼前這個潑辣的掌櫃趕出茶鋪。

「為什麼?」他笑意盎然地問。

「這還要問?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你信任我,被我吸引?」他得意地追問。

她避開他的目光,含糊其辭道︰「你跟其它人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即便沒有與他對視,她仍能感受到他足以穿透她心房的強烈目光,那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覺得不一樣。」

「能在第一次見面就看出我與別人不一樣,看來你確實對我很注意。」想起以前那些總是被送到他面前與他相親,之後都表示對他印象深刻的姑娘,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冷淡。「不知還有哪個男人有這樣的榮幸被你注意到呢?」

他輕率的語氣讓她猛然抬頭,而他帶著譏諷意味的笑讓她很不舒服,她立刻為自己辯護道︰「從來沒有,你是唯一一個。」

「真的嗎?」

「你這樣問真是奇怪,難道你不值得被注意嗎?」

他自大地說︰「我總是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不奇怪。可是要我相信你會隨便注意並信任一個男人,那才是奇怪呢。你自己說,你是會注意男人的女人嗎?」

「不是。」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是對你,也許是。」

他沉默了,而她也無語,兩人四目相對,凝望著對方。

「太好啦!」他首先打破沉默,輕聲地說︰「因為我對你也有同感。」

說著,他抬起手,極其溫柔地捧住了她的面頰,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他的眸子里閃耀著她從不曾看到過的光亮。她的氣息屏住,他在她面頰上的觸感是她未曾感受過的美好感覺。

她閉上眼楮,無法自已地偏過頭,將臉更偎向他溫暖的手心。

「記住這個感覺。」他輕柔地說,火熱的目光始終停在她的臉上。「它是我們未來的基礎和保證。」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顫栗竄過她的脊柱,迅速遍及全身,她驚慌地張開眼楮想退後,但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逃離。

「來吧,讓我們去把我們的行李全都搬到這個小小的「避難所」來。」不理會她的慌亂,他拉著她一同站起,走向後艙。

錢姑娘正在她父母的「陪同」下,坐在艙外甲板上曬太陽,看到他們走來,她一家三口的神情都很不自然。錢姑娘美麗的眼楮貪婪地注視著謝志寧,她父母的四只眼楮則充滿戒備和警告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

謝志寧既沒往他們的方向看,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徑自進艙取自己和小珚的東西。

見錢姑娘無視謝志寧冷漠的反應,仍對他垂涎三尺,小珚不由得替她難過,心想她一定是有病,否則哪有大家閨秀如此不自愛的?

回到帳篷後,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謝志寧,他冷冷地說︰「別以為世上只有男子,人也多得是,對那種人,沒必要濫施同情。」

「你真是個英俊的冷血鬼。」她低聲罵道,心底卻因他面對錢姑娘那種美女的投懷送抱無動于衷而感到高興。

「我不是冷血鬼。」他並不當真地抗議道。

「你就是。」她也不很認真地堅持著,與他頂嘴。

簡易帳篷被收拾得整潔有條理,而為了阻擋夜風的侵襲,他們的帳篷口和頂棚都被厚厚的帆布擋住,並用沉重的鐵爪、船錨等東西壓住。可是,當夜晚降臨,他們並肩躺在這小而密閉的空間時,卻都感到非常不自在。那寒冷的風也一個勁兒地往那些無法堵住的縫隙內灌入,讓帳篷內充滿寒氣。

唉,早知她要跟來,就該把帳篷搭得更大些。他在心里懊悔地想。

他們只有一床被子,昨夜在艙房里,兩人合蓋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今夜在帳篷里獨處,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避免「合蓋」的可能性。

于是經過一番謙讓和爭執,厚實暖和的被子由小珚獲得。此刻她正將被褥一半鋪墊在身下,一半蓋在身上,小心地縮緊四肢,一方面是為了避免踫到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身體保暖。

夜漸漸深了,可她毫無睡意。听到甲板上「呼呼」而過的風聲,她為身邊的謝志寧擔心,他身上裹著她帶來的毛毯,但毛毯不夠暖和。

「謝——志寧?」她試探地輕喚,因為她好久沒听到他的動靜,甚至連呼吸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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