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在先 第14頁

擠過人群,他看到歆怡正站在碼頭邊,身邊只有秋兒,卻沒見那兩個侍衛。

懊死,她準是用了什麼鬼招甩掉侍衛,特意跑來看熱鬧!他陰郁地想,迅速趕到了她們身邊。

「你倆到底在這里干什麼?!」他壓抑著怒氣,對正伸長脖子往前方閘門處望的歆怡主僕二人說。

听到他的聲音,好多人都回過頭來,歆怡更是興奮的喊道︰「嗨,葉舒遠,你也來了?」

看到她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怒氣,葉舒遠更加生氣,正想將她帶走,忽然听見旁邊有人大喊。「擠什麼?」

隨即,便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掉進河里。

「啊,那孩子落水了!」隨著那孩子落水的聲音和一陣驚呼聲,葉舒遠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他身邊的歆怡已驚呼著,然後「撲通」一聲跳下河去了。

「老天……」秋兒驚恐地跪趴在碼頭邊,對著河水大喊。「主子!」

葉舒遠一時也傻了眼,錯愕且無法置信地看著歆怡正在河里兩手亂舞地游著。他震驚的同時,一股怒火由心底竄起。

「她簡直是瘋了!」他瞪著河里的歆怡說。

秋兒抬頭,看到他滿臉怒氣時,急忙解釋道︰「主子是為了救那個孩子啊。」

葉舒遠指了指河中道︰「救什麼孩子?她那是在救人嗎?」

河里,歆怡正在翻涌的水花中時沉時浮,而那個距離她不遠的孩子則在水里擺動雙臂劃著水,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你倆,快游過來!」葉舒遠大聲對河里的兩個人說。

孩子慢慢地游過來,但涌動的潮水讓臂力不足的他無法靠近,而歆怡只是在水里掙扎,模糊不清地喊著什麼。

「歆怡,快過來,你怎麼了?」他急忙大喊。

「我……咳咳,我……」她嗆咳著,頭再次沒入水中。

「額駙,主子不諳水性啊!」秋兒焦慮地大喊。

「不諳水性?!」葉舒遠眉頭猛挑。「不諳水性她還往水里跳?!」

氣惱中,他匆忙月兌下鞋,再將身上的長衫解下遞給秋兒。「等會兒給她穿!」

從未見過額駙如此慌亂的秋兒,驚訝地看著他跳下河水後,抱著他的衣服低聲道︰「不就是為了救人嗎?」

水中的歆怡此刻已是精疲力竭,身子仿佛有千斤重,灌入口中的河水快把她的肚子撐破了,她感覺到自己正在往下沉,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力量掙出水面。

死了,今天我死定了!她心里絕望地想。

沒想到忽然間,一直往下沉的身子被托起,她的頭浮出了水面。

在呼吸到空氣的同時,她的胸口一陣脹痛,頭暈目眩中她猛烈地咳嗽,大口地吐水,身體虛弱地往下滑,救她的人立刻抱著她的腰,將她拉出水面,她本能地倚靠著他,張大嘴巴繼續吐出月復中的水,用力地喘氣,急于攫取包多的空氣……

「伸出手,抓住木樁!」

熟悉的聲音令她猛然睜開眼楮,她看到自己已被帶到了岸邊。

「葉……葉舒遠?你……你也跳河……」她驚喜地想轉過身來看他。

「我不跳河,誰救你?」他固定住她的身子。「爬上那跟木樁。」

她的手被他握著,移到冰冷滑膩的護堤木樁上。可是長滿青苔的木樁濕滑,無法著力,她根本就爬不上去。

「那個孩子呢?」她虛弱地問。

「別管他了,先顧好你自己吧。」

她挺直身子大叫。「不行,我就是為了救他才跳下來的。」

「救他?」他提醒道。「你會游水嗎?」

「游水?對啊,我不會……」

「不諳水性,你就不該來添亂。」葉舒遠惱怒地說。

「這怎麼會是添亂呢?你……啊!」听他口氣不快,她努力轉過頭來想為自己辯護,卻發出了驚喜的歡叫聲。「原來這孩子在你這里,他好聰明,拉著你……」

葉舒遠再次將她的身子扳回去,沒好氣地說︰「對,他很聰明,因為他知道要保命就得听話。現在,該你了,伸出胳膊往上舉。」

歆怡照辦,他仰面朝上喊。「秋兒,拉住她的手!」

說完,他雙手抱住她的腰部,借助水的浮力將她舉了起來。上面的秋兒終于在其它人的幫助下抓住了她,並把她拉了上去。

不久,那孩子也被拉上了岸。

罷緩過氣來的歆怡立刻忘了自己的不適,拉住那孩子問︰「你沒事吧?」

孩子以好奇的眼神看看她,然後掙月兌她的手,轉身鑽入人群的縫隙中去了。

「喂,你怎麼跑了?」她急忙大喊。

旁邊有人笑道︰「姑娘好心,可河邊長大的孩子個個習水,就算冷不防掉進河里也無大礙,倒是連累姑娘差點兒送了命。」

「他會游水?」歆怡大吃一驚,這才發現圍觀的人大多看笑話似地看著她。

「他當然會游水,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會跳下河救他。」葉舒遠套上鞋走過來,冷冷地看著她,再對秋兒說︰「帶她回去,馬上把濕衣服換了!」

秋兒欣然從命,拉著她就走,可是歆怡很不滿。「我一心只想救人,哪里知道他會游水?你怎可罵我是傻瓜?」

「你不僅是傻瓜,還缺心、少大腦!」葉舒遠怒氣沖沖地邊走邊說。「穿著這身濕衣服站在那麼多男人面前,你不覺得羞恥嗎?」

如果歆怡知道,當他上岸後看到一身濕淋淋的她竟不趕緊離開,還站在那里讓別人盯著她身上看時的憤怒心情,那她現在絕對不敢頂撞他。

可惜,她不知道。

听到他的指責,她才瞧了瞧自己,當即為自己狼狽的樣子羞窘萬分。

她一上岸時,秋兒就將葉舒遠的長衫披在她身上了,可她沒想到那件衣服很快就被她身上的濕衣浸濕了,根本起不了「遮丑」的作用。

沒發現這個事實前,她尚可坦然自處,可一發現自己正儀態不整地被許多男人端詳時,她再難保持平靜。她的肌膚,甚至她的骨頭都在那些異樣目光中發出燒灼般的剌痛感,他的指責也變得如同撒在傷口上的鹽,讓她的心疼痛不已。

她憎恨那些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憎恨他無情的言語和冷漠的態度。此刻,她需要的是有人替她解圍,而不是落井下石!

羞愧與失望糾結在一起,讓她變得乖戾。她冷然道︰「我為何要羞恥?我可沒請你們把眼楮放到我身上來,沒有羞恥心的是你們這些臭男人,不是我!」

「你不可理喻!」葉舒遠憤怒地說著,邁開大步往前走去,將她甩在身後。

見他如此無情,歆怡怒發沖冠,忽然大喝一聲。「葉舒遠!」

前面的葉舒遠一愣,不知她要干嘛,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見她竟將身上那件他的長衫扯下,揉成一團地向他砸來。

「還給你,我不需要遮羞布!」

葉舒遠冷冷地看著那團衣物墜落在自己腳下,二話不說,轉頭離去。

「該死的!你真以為你是聖賢嗎?你憑什麼對我說長道短?」看著他傲然離去的背影,歆怡的肺部比沉在水中時還要痛,痛得她捉襟喘息。

停靠清口碼頭不到半日,船隊卻連番出事。

先是副船主舵手在檢修舵盤時意外受傷,幸好主船上帶了御醫,于是福大人將御醫從主船調到副船,去醫治傷者。

再來就是去逛市集的格格與額駙竟然雙雙如同落湯雞似地回來,並且格格一回來就命令船只立刻啟航,額駙則一臉怒氣地鑽進後艙再也不出來。

見他們這樣,真讓福大人傷透了腦筋。

然而傷腦筋歸傷腦筋,路還是得趕。于是,離開清口後,船隊繼續往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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