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情郡主 第16頁

「不能,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你和高歡都會大難臨頭。」

春水的話仿佛一記當頭棒喝,她猛然醒悟到自己的慌亂不但于事無補,還會害了高歡。于是她放開春水的手,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把你看到的都告訴我!」

春水繼續道︰「一開始我並沒認出他們來,直到屋子里忽然多了兩個人……」

「尉景和蔡俊?」昭君插嘴。

「對,他們進來時,那三個人停下來看他們,因此我看到其中兩個人的臉,另外一個背著燈光,我沒看清。尉景和蔡俊要去照顧高歡,被那三人攔住,于是他們五個人吵了起來,我听到尉景說︰‘要打就到院子里去痛快地打’,我怕他們出來發現我,就趕緊跑回來找你了。」後面的事,昭君都清楚了,于是她不再往下講。

「你認出來的兩個人是誰?」昭君追問。

「李謹和令狐子升。」

「是他們?」一听到這兩個名字,昭君頓時明白了。「賈顯智!是他指使他的家奴干的,另外那個人我也想起來是誰了,他的堂弟賈長林。難怪我覺得眼熟,三、四年不見,那小子長大了,竟敢幫他堂兄作惡,我絕饒不了他們!」

「郡主,你不能蠻干哪!」春水擔憂地提醒她。

「我知道。」她安撫婢女。「睡覺去吧,我們都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

然而這一夜,她久久難眠。

她回想著自己與高歡來往的每一個細節,想不通賈顯智是如何得知她與高歡的事。難道是弟弟泄露的?還是自己無意間流露的?

她想來想去,最後否定了這兩個可能。因為她了解婁睿,他絕不會泄露她的秘密,而她自己更不會,就算賈顯智這幾天總在她身邊轉,但她幾乎不跟他交談。

由此看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她不知情時,有人看到她去寧安殿,再把消息傳給了他。賈府二少爺多次向昭君郡主提親的事,在平城並不是新鮮事。也好,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就干脆把事情說開吧,省得他整天纏著她。

可是她得先說服爹娘,為此她需要弟弟的全力幫助,有了他的支持,她才不會孤立無援。而且,她還得去看高歡,但願今晚那場無情的毆打不會給他造成永久的傷害。想起他被打得慘不忍睹的面容和滿身的瘀傷,她心痛的眼淚便流個不停。她多麼渴望能守在他身邊啊,可是,在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障礙,她要如何去沖破那些障礙,全心地愛他並得到他的愛呢?

她將臉埋在枕頭上,在這個無人的靜夜里,容許自己表現出脆弱的一面,為高歡平白無故受到的屈打和折磨,為她不能親自在他身邊照顧他、陪伴他,也為他們難以預料的未來無聲地哭泣。

當穿過窗欞的陽光喚醒她時,上午已經過了一大半,可她卻渾身酸痛,哈欠連連,她知道那是一夜噩夢造成的後果。

听到她房間里的騷動,春水抬著一盆水推門進來。「郡主,你醒了,王爺急著要見你。」她放下盆,為昭君取來衣服。

「現在嗎?」

「是的。」

「父王為何要找我,難道昨夜的事他也知道了?」她擔憂地問。

春水整理著房間說︰「不會的,看王爺的神情並無異樣。」

「是嗎?」她梳著頭想,今天要按昨夜的計畫行事,等見過父王後就去找弟弟談談,等說服他後,再一起設法向爹娘稟明她要嫁給高歡的心願。不過現在,既然父王先找上了她,她只得見機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她整理好自己,趕到前廳見父王時,竟意外地看到弟弟和賈顯智都在場。

「昭君,你看看日頭都到哪兒了?怎能睡到這個時辰?」一見到她,恆安王就嚴厲地訓斥她,可是從他溫和的目光中,昭君卻沒有看到絲毫責難,于是安了心。

她笑著對父王行禮,道︰「父王錯怪女兒了,只因昨夜噩夢糾纏,直到清晨才睡了個安穩覺,所以起來遲了,請父王恕罪。」

「好好好,父王不怪你,反正你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多了,想睡就睡吧,只是日後到了婆家,得親操井臼、恪遵婦道,莫丟了我恆安王的臉面才是。」

「婆家?」父王的話令昭君頓時感到透心涼。她看了眼父王身邊志得意滿的賈顯智和微笑無言的弟弟,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先坐下,父王正想告訴你──」恆安王話音還沒落,賈顯智已經搬過一張椅子放置在她身後了。

「坐吧!」他溫和地踫踫她的衣袖,昭君卻厭惡地縮回胳膊,皺著眉頭坐下。

看到她對賈顯智表現出的厭惡神情,恆安王臉上的笑容淡去,不容置喙地說︰「昭君,你就快滿二十歲了,如此年紀的女子尚未出閣,實在不成體統,因此父王接下賈府聘禮。顯智三個月後迎娶你,今日午宴算是你們的定親宴,以後你得在家準備嫁妝,不得再四處瞎跑,听見嗎?」

昭君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沒有轉頭跑掉或尖叫抗議。她知道一旦父王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時,就代表著他已經做出了不可改變的決定。

她死氣沉沉地看著地板。「我說過我不願嫁給賈顯智,父王為何執意如此?」

「因為你愚鈍、固執得搞不清你到底要什麼!」看著最令他寵愛的女兒,恆安王生氣地提高了聲音。「從你十四歲起,賈府就年年來提親,顯智也等了你這麼多年,可你卻只知道活在夢里。英雄?你的英雄全是虛幻的,顯智才是真實的,放在眼前的英雄你不要,盡想些莫名其妙的。父王若是再縱容你,就是害了你。這次,不管你怎麼想,你都必須嫁給顯智!」

「他不是我的英雄,我絕不嫁給他!」不理會父王的譏諷,昭君沒有看任何人一眼,而她的回答更是一如以往般堅決。

「你真是……」恆安王氣得一時不知該怎麼罵她才好,深嘆口氣後,對賈顯智說︰「賢婿看到了,她生來就是這個樣子,當不成賢妻良母,你真願意娶她嗎?」

賢妻良母?哼!昭君無聲地冷哼,並輕蔑地撇撇嘴。

恆安王沒看到她的這個小動作,靜坐一旁的婁睿和賈顯智卻看得分明。

婁睿咧嘴微笑,心里卻希望她能在父王面前收斂一些。

賈顯智則故意裝作沒有看見,起身對恆安王拱手一拜。「岳父大人放心,等昭君進了我賈家的門,自會成為我賈顯智的賢妻和我孩子們的良母。」

按說昭君是郡主,身分、地位均高于他,如果下嫁予他,他得表示出敬意,但他的這番話卻絲毫沒有謙恭和敬意,除了宣示佔有權外,還有一種警告。

听了他的話,恆安王和昭君同時爆出一陣大笑。「好,本王期待著你早日來迎娶我的女兒,讓她成為賢妻良母。」說著,他離開了笑得前仰後合的女兒、微笑不語的兒子,和面露驚異之色的未來女婿身邊。

「太可笑了!」等父王一離開,昭君笑聲一收,對賈顯智說︰「你真會作戲,你以為我父王會相信你嗎?賢妻良母?哈,你簡直是痴人說夢!」

說到這,她臉上的表情更為冷淡。「賈顯智,不要再來煩我,也不要暗地搞卑鄙勾當,我死都不會嫁給你,要是你敢再去傷害他的話,你會知道我有多賢良!」

賈顯智最初的表情還帶著自信相得意,但听到她的警告時神情僵住。昨晚的行動他自認安排得非常謹慎隱密,因為平城是恆安王的地盤,而最維護高歡的宮城戍將段成又是個敢玩命的主兒,因此他不敢做得太明顯。可是此刻從昭君口中,他知道她已經洞悉一切,但他也不是盞省油的燈,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那他也不想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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