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眼王妃(下) 第3頁

「唉,大人們何苦如此為難我呢?」她酸楚地想。「王上要娶誰,不就是大人們的一句話嗎?我能說什麼?」

輕提馬韁,若兒往遠處的牧場奔去。

***

春天的草原美麗繁盛,各種野花將油綠色的草地點綴得像一張美麗的大毯子,美景和迎面而來的風,吹散了她滿心的郁悶。

在馬場,她並沒有見到拓跋圭,只見到許謙,想必是因為忙,他先離開了。

她不想懷疑他是有意在回避她,卻難掩妒意地想︰他的婚禮即將到來,有十位美女在等著他,王上見她一個牧羊女有何意義?

籠罩心頭的沮喪壓迫著若兒,幸好急需幫助的烏駒將她的注意力轉移了。

那果真是匹好馬,體態健美,肌肉發達,與她的「多情」渾身潔白剛好相反,鳥駒的全身黑得發亮,沒有絲毫雜色,即便是病中,雙目依然炯炯有神。

面對這樣的好馬,若兒忘記了煩惱,專心地用眼楮跟它交談,讓它順從地伏臥在她面前,接受她輕柔的撫模。

她很快就發現了導致它不吃不喝、精神萎靡的原因!

當若兒將雙手平貼在它的月復部時,馬兒舒適地揚了揚尾巴。

稍頃,她收回雙掌,在馬兒的四條腿上分別輕彈了數下,那馬便長嘶一聲,站了起來,精神抖擻地踢踏著腳。

「沒事了,牽它出去蹈吧!」若兒站起來,撫模著烏駒柔軟的鬃毛。

許謙看著烏駒恢復常態在馬場上奔跑,欣喜地要求若兒,再替他檢查幾匹有相似毛病的馬。

若兒又按他的吩咐,看了其他戰馬,也發現了同樣的病灶。

「這些馬都得了什麼病?」見她手到病除,許謙欽佩地問她。

「沒什麼大病。」她指著草原上奔跑的鳥駒說︰「這些馬都是鳥珠穆沁馬,是耐粗食的馬種,得吃野草、飲清流,不要讓它們吃谷物或果子。」

許謙點頭,對身邊的大憨等人說︰「記住了吧?不能再把果子拿來喂馬,不然我們會失去最好的戰馬。」

再看了幾匹馬後,若兒向許謙等人告辭,騎馬離去。

但她沒有急著回宮,而是沿著熟悉的道路,往羊舍行去。

那片低矮的房舍對她來說曾經是座監獄,她並不懷念它,可是她懷念那里的羊群和綠色的草地。

如今的羊舍還是當初她跟汍婆住在這里時的模樣,羊圈和草屋依然保持著整潔和干燥,看來新來的牧羊人是個勤勞並且不想改變的人。

她騎馬繞過羊舍,看到遠處奔跑的羊群。

山青草綠,一切還是原樣,生活不會因為某一個人或某一件事而改變。

羊舍沒有了她,還會有其他人;辜群離開了她,照樣活蹦亂跳。

可是她呢?沒有了羊群,她失去了玩耍的伙伴;離開了牧場,她不再擁有廣闊的草地和奔跑的空間。

如果再沒有了王上……

她的心沉了下去,抬頭看著天邊的雲朵,知道沒有了王上,她就會像那朵雲一樣,任何一陣風都能將她吹散,消失在廣袤的天際,不留絲毫痕跡。

可是,她要如何才能留住王上,讓他不要離開她呢?

遠處傳來優美的歌聲,她循聲看去,見一群男女正在祭祀台搭棚子,估計那也是為王上的大婚做的準備。

到處都是歡慶的歌聲、快樂的牛羊,唯獨她心情晦暗。

為了消除自怨自艾的情緒,若兒調轉馬頭,往遠離歌聲的青石冢走去。

樹枝刷過她的額頭,弄亂了她的頭發,她抬起頭,看到了蕭條的枯枝再次綠葉葳蕤,穿過濃密的林蔭,她來到自己求神祈禱的聖地。

若兒看著熟悉的大石頭,想起她曾在這里為王上祈福、祝福他平安無恙,為他的前途佔卜,祈求大鮮卑神助他復國成功……甚至連在月夜召喚他靈魂的往事,也一幕幕躍入眼前,讓她的心情欣慰中也有沉痛。

是的,他平安無恙地完成了復國壯志,弘隆祖業。可是,他的成功也意味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意味著她必須放開他、忘記他。

「愛」這種情感真是奇怪,來得那麼輕松突然,去得卻那麼痛苦艱難。

同年同月同日生,是緣分;九歲時救了他,是命運;此後,為他祈禱祝福成為自然;思念他、記住他,成了習慣,他的身影就這麼牢牢地盤據在心頭九年。

如果拓跋窟咄沒有硬將她帶來牛川,她與他就不會重逢,那麼他們的感情又會怎樣?她相信她會一如既往思念著他、為他祈福,而他或許已娶了他的王後妃嬪,那日的擇妻大典上,他不是已經有了選擇……

忽然,多情的耳朵豎起,似乎感覺到某種危險。

若兒注意到了,立刻收斂心神傾听,四周除了樹葉沙沙聲,並沒有其他異響。但馬耳依然高聳,腳步依然遲疑,她的心頭頓時充滿不安。

「多情,我們快離開這里。」她輕抖韁繩,驅使它往樹林走,但多情不動,若兒伏身看它,發現它的眼楮正注視著茂密的樹林。

「你是告訴我,危險就在那里嗎?」她伏在它耳邊低語。

多情噗噗地打了幾個響鼻,細碎的腳步在原地淺踏。

她明白了,她不能按原路離開,茂密的樹林里一定潛伏著某種危機。

她緩緩地拉著韁繩,退到巨石後,對著樹林大聲問︰「什麼人躲在那里?」

沒有回應,詭譎的青石冢充滿令人驚沭的寂靜,似乎連風都停止了吹動。

「出來!不然我就施法將你們全部殺掉。」她借助長久以來被人以訛傳訛、夸大了的能力,來給自己壯膽。

沒想到這招還真管用,樹林里傳來一聲驚呼。「不要,我們沒有傷害你。」

那聲音似乎在哪里听過,但她一時想不起來,便大聲問︰「你們是誰?」

「是想幫助你的人。」

「幫助我?我不需要幫助。」

「你需要幫助!走進樹林來,讓我們告訴你。」這次說話人的聲音變了,是個低嗄、好像捂著嘴巴說話的男聲,听不出是誰。

進樹林?若兒警覺地注視著那里。「我有什麼事需要幫助?」

耳熟的聲音回答︰「拓跋圭要成親了,我願助你一臂之力,除掉那些女人。」

「我為何要除掉她們?」

「為了當王後,獨掌後宮,獲得專寵啊!」

「呸,我不想做王後,更不想害人,你們給我滾開。」

「你不害人,人要害你。」又是那個低嗄的聲音陰惻惻地說︰「她們會毫不手軟地除掉你!在不知不覺中,在你稍不留神時,她們美麗的手會剜走你的魅眼,勒斷你的頸子,傷害你的身體……」

那詭異陰沈的聲音漸漸消失,卻在若兒心頭盤旋,令她有種難以消除的恐懼。

「你們到底是誰?」寂靜的樹林默然無聲,他們走了,若兒頹然伏在馬上。

風吹來,樹木發出聲響,一片雲彩擋住了頭上的太陽,光線驟然暗下,嶙峋怪石也顯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猙獰可怖。

「多情,我們快走。」若兒猛抖韁繩。坐騎這次沒有猶豫,帶著她沖入樹林。

穿過樹林後,她往四處眺望,想找出威脅她的人,可是放眼所及,沒有人影。

那些人是誰?難道是拓跋窟咄?還是又有新的敵人出現?

他們為何要她除掉後宮的女人?又為何要威脅她?

他們根本不是要幫助她,他們的目標是要針對拓跋圭的女人。

若兒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對拓跋圭的女人心懷歹意。

這是為什麼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為了讓紊亂的心獲得平靜,若兒騎馬來到東山上,這是她听拓跋圭談理想、說抱負,與他有過愛、有過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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