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彤沖他翻白眼。「就是你,害我沒能抓住他們。」
飛狐不想再次告訴她那個誰都知道的事實︰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打敗四煞的。他轉一個話題問︰「妳師傅是天山老人?」
雲彤略感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
飛狐淡淡一笑。「妳忘了,我是江湖人。江湖人不知江湖事還怎麼混?」
雲彤自幼居住在天山,這一年多尋找仇人的奔波中又多受師姐的保護,除了天生的識人本領,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因而好奇地問︰「你見過我師傅?」
「沒有。只是見過天山派劍法,昨天看妳出招就猜想妳出自他門下。」
雲彤沒有說話,但更加相信飛狐是個武功高過她很多的人,因為她根本就無法從他的招式中認出他的門派。
飛狐也沒說話,但心里卻十分納悶,就他所知天山老人隱居天山數十年,早已不問世事,而原為安綠山的手下,如今成為吐蕃王子護法的八煞,為人凶殘,貪圖名利,何以找上一個遠避塵世的孤殘老人呢?
等兩人吃飽放下碗筷後,他問她︰「八煞怎會與妳師傅結仇的?」
「為了赤霄劍。」雲彤恨恨地說。
「赤霄劍?!」飛狐一驚。這可是聞名天下的寶劍,不僅江湖中人夢寐以求,就連野心勃勃的官場名流也對其懷有覬覦之心。因為傳說那是一把天龍化身的帝道之劍,攻無不克,持劍者能得天下。
「沒錯,現在師傅的赤霄劍正在那個老毛賊雷煞手中,昨天我與師姐為奪回劍來到庭州城,後來師姐引開官兵,要我去奪劍,我才跟師姐分散了,誰想到,才那麼一會兒,師姐就被抓走,找不到了。」
回憶將雲彤帶進驟失師傅時,那種刻骨銘心的巨大痛苦中,手心再次感受到師傅冰涼得令人心寒的身體,眼前是氓山叔叔胸前血淋淋的大洞……她哆嗦著講述往事,眼淚溢滿了她的眼眶。
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涼的手。
抬起淚眼,她望進飛狐悲憫的眼里,此刻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嬉戲玩笑的神情。
「不要難過,我會幫助妳報仇。」他用拇指拭去她懸在睫毛上的淚珠。濃密的睫毛顫抖,抖落下更多淚滴,他一一用手接住,嘴里不斷地輕聲安撫著她。
對于曾經飽經戰亂之苦,屢嘗失去親人之痛的他來說,她所經歷過的一切讓他感同身受。他可憐她的遭遇,痛恨那些將苦難過早強加在她身上的人,他發誓絕對不再讓任何人帶給她新的痛苦!
雲彤見到他溫柔的目光,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回握住他,這是生平第一次,她主動與一個男人手握著手。在一陣戰栗和悸動中,她感覺到的不是驚惶或羞愧,而是安全、溫暖和被保護,她的心充滿了陌生卻讓人振奮的情感。
「喲,看看這是誰啊?我的飛狐小扮哥喔。」
就在他們四目相望,體會到一種新生的情感時,門口傳來嬌滴滴的聲音,隨即一條玄色身影如風般地撲向飛狐。
他們緊握的手倏然分開,飛狐動作迅速地往後一躍,盤腿坐在另一張桌子上,手里把玩著幾只筷子。
「水姑娘動作真快。」他的表情瞬間全然改變,剛才的柔情與憐惜消失無蹤,臉上是一如往常的笑容,眼里是調皮的目光,彷佛他一直在跟人嬉鬧似的。
雲彤認出取代飛狐位置的女人是八煞中的水煞。但她沒在意她,因為她正驚訝地注視著轉眼之間判若兩人的飛狐。他的變化是如此快速,令她不能不懷疑剛剛那個握著她的雙手,為她擦拭眼淚,給她安慰和鼓勵的男人是不是他?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水煞猛地轉過身來看著她,臉上有明顯的殺氣。
「快嗎?還不夠快!」嬌滴滴的聲音是對飛狐發出的,可她憤怒的目光是投向雲彤的。
雲彤同樣回瞪著這個背插雙刀的女人。一個多月前,八煞為了救出她與師姐抓住的沙陀羅而燒了她們的營帳,混亂中她見過水煞一眼。此刻近看,發現她長得還算漂亮,柳眉凹目,修鼻小口,平胸長頸,頭戴華麗的瓖珠頭飾,一頭長發披散至腰際,但邪惡的目光飄忽不定,一看即知非善良之輩。
「紅嬌娃,妳怎會在這里?」就在雲彤打量她時,她發出不耐的責問。
雲彤以與她等量的音調回應。「妳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我要回答妳?」
不曾受人頂撞的水煞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個看似小孩的女人竟敢給她難堪,還是在她心愛的男人面前,當即氣得探手就想抓下她的面紗羞辱她。
雲彤也還以顏色,靈巧的十指飛快地往她胸前點下,並往後一翻跳到門口。
「呵呵呵……啊唷唷!」原來還殺氣騰騰的水煞忽然抱著胸脯笑了,可立即又滿臉苦相地哭了,哭哭笑笑的模樣甚是不雅。
飛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雲彤作弄她,但他清楚水煞的內力不弱,很快就能解穴恢復正常,于是他跳下桌子拉起雲彤。「快走!」
第三章
他倆剛跑到一幢破房前就被一陣陰柔的風包圍,他們四周霎時沙土飛揚,草木搖動。飛沙走石間,一個豐姿綽約的玄衣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雲煞!」一看到她,雲彤就恨聲低咒,想抽劍,卻被飛狐拉住。
「別忙。」他低聲說,雲彤听從了他的建議。因為她也好奇為何今天她獨自出現?攜帶著師傅寶劍的雷煞呢?而且這女人跟飛狐是何關系?為何老纏著他?
「飛狐小扮哥,我終于又見到你了!」雲煞一見飛狐站住,立刻百媚橫生,歡天喜地奔了過來,滿眼都是飛狐俊挺的身影,哪里注意到雲彤的存在。
可是一撲卻落了個空,雲煞惱了,氣沖沖地說︰「你站著別動好不好,人家只是想親近親近你,干嘛每次見面不是躲,就是逃呢?」
不逃?不逃還不被妳等大婬女害死?飛狐心里駁斥著,腳下一點沒遲疑。
雲煞雙手插腰抱怨道︰「死小子,姐姐我追了你三年,這次去沙洲,恐怕就不會回來了,今日特為尋你而來,你就不肯屈就一次嗎?」
沙洲?!飛狐心念電轉間,站住了。「沙洲很遠呢,姑娘去干嘛?」
「這你管不著!」雲煞立刻封口,並迅速往他靠近。
「那好吧,在下告辭了。」飛狐退身要走,雲煞急了。
「飛狐小扮!」她面生紅暈,目光大膽地盯著他嬌聲罵道︰「你以為人人像你可自由來去?我凡事得听主子令,如今給回紇王送寶,我能不去嗎?」
「什麼寶貝得勞姑娘大駕?」飛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掃了眼站立在一邊的雲彤,與她帶著怒氣的清澈目光相遇。
「你遂了我的願望,我就告訴你。」雲煞得意地笑著向他伸手。
飛狐眼角余光看到正往這兒飄來的身影,便站立不動。
「雲娘,妳這個賤蹄子又想搶我的男人!」一聲怒罵中,水煞一掌拍開了正抓向飛狐的女人。
「誰是妳的男人?飛狐小扮哥是我先認識的!」
「可是我最先看上他的!」
兩個女人展開了不堪入耳的對罵,甚至拳腳相向,雲彤見機會到了,立刻抽出劍來,飛狐一把拉住她。「現在先別忙著動手。」
可雲彤不睬他。再笨的人都看得出那兩個女人對他態度曖昧,可他不僅不加制止,還由著她們追逐,這讓她很生氣,因此她不想听他的建議,她要自己報仇!
「你走開!」她掙月兌他,跳到正在拳來掌往的兩女身前,厲聲道︰「兩個魔女听著,當年妳們殺害了我師傅天山老人和氓山叔叔,今日我要妳們血債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