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頭想看看他,可是只看到他緊繃的側面和鼓動的頸動脈。
「秀廷?」她趴在他耳邊喊他。
「什麼?」因為克制著怒氣,他的聲音顯得比平時粗。
「你是在吃醋嗎?」
听她這樣問,陸秀廷很想大喝一聲「是」,可是強烈的自尊心卻讓他大聲回答道︰「沒有!」
「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
為什麼?
他很想回答︰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卻趴在別的男人背上!因為你在我的背上,心里卻在想別的男人!
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我沒有凶。」
「你有!」梅蕊肯定地說︰「而且你在生氣。」
「我沒生氣!」這次他回答得更加大聲。
「那你為什麼喘這麼粗的氣,還這麼大聲地跟我說話?」
「等你也背著個秤砣跋山涉水時,再來問這個問題!」
他的話讓梅蕊皺起了秀眉。「你是說我很重,像個秤砣嗎?」
「沒錯!」陸秀廷脖子一扭,毫不含糊地回答她。
「你嫌棄我胖嗎?」
「我沒說你胖!」
「可是你說我是枰砣,那分明就是說我胖!」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
「好吧,你說是就是吧,你很胖,胖死了!現在可以閉嘴了嗎?」陸秀廷擰著眉吼她。
「你這個可惡的男人,睜開眼楮看仔細,我哪里胖了?」梅蕊不依地猛捶他的肩膀,完全忘記了他們在斗嘴時都不自主地提高了聲調。
而兩人這番小情侶似的斗嘴早逗樂了身後跟隨的人們,大家都抿嘴偷笑,只有兩個當事人毫無所覺,依然斗得激烈。
「我怎麼知道你哪里胖了?該問你爹娘去!」陸秀廷同樣不依地頂回她。
梅蕊委屈地捶他一拳問一句。「你是前世跟我有仇還是今世與我有怨?干嘛總揀不好听的話說我?」
「我有嗎?」
「有!第一次見面,你說我不如梅根草;第二次見面,你說我是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第三次見面,你說我刻薄待人。」
「第四次呢?干嘛不說第四次我說了什麼?」听她將自己以前罵過她的話記得這麼清楚,陸秀廷反而很高興。
「第四次?第四次你說了什麼?」梅蕊一時沒反應過來。
「第四次,我說我要娶你!這是最重要的,你怎麼能忘記?」
「哼,誰要記得這個?」
「錯了,別的你都該忘記,這個你才得記住,一輩子記住!」
說最後這句話時,他們到了花溪坊大門口,陸秀廷背著她進了院門,跟在他們身後的眾人才爆出了一片善意的笑聲。
這段路讓他們憋得好辛苦,幸好那位範公子離開得早,否則這里該有一個人要哭喪著臉了,因為他該從這段對話中知道,對未來的陸氏四少夫人,他是沒有任何機會了!
將梅蕊直接背回主屋後,陸秀廷要親自為她檢查傷處。
「不要,我才不要你替我看呢!」梅蕊還在為他說她那麼多難听的話生氣。
可是陸秀廷不理她,一把將她壓坐在椅子里,蹲在她身前就將她的鞋襪月兌了。
梅蕊面紅耳赤地想將自己的腳從他手里抽回,可是抽不動。
「阿寶,去取涼水來!」陸秀廷輕輕揉了揉那腫脹的腳踝,對阿寶說。
阿寶跑走後,他放下梅蕊的腳,起身往東廂房走去。
梅蕊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不過她也無暇去想,因為當看到自己又紅又腫的腳時,所有的疼痛感都鮮活了起來。
她曲膝彎腰,模模紅腫的部位,被那燙手的熱度嚇了一跳。再看看小腿和膝蓋上的瘀青,梅蕊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痛了,她還是第一次摔得這麼慘。
門口傳來腳步聲,來不及放下褲腿,她趕緊將裙子拉好,遮住的膝蓋。
陸秀廷進來了,手里提了個木匣子。看了她的小腿一眼,他一言不發地蹲在她的面前,將木匣打開。
「這是什麼?」伸長脖子看看木匣內的瓶瓶罐罐,梅蕊問。
「藥。」
阿寶提著水桶進來了。
「放在這。」陸秀廷指指身邊的地上。
阿寶放下木桶,又去取來銅盆。
陸秀廷將木桶里的水倒了些在銅盆內,對阿寶說︰「替你家小姐擦臉洗手。」
阿寶答應了一聲,蹲在盆邊,可是並沒有馬上去做他吩咐的事,而是看著他將小姐紅腫的腳放進冷水桶里浸泡。
「有點涼,忍一忍。」陸秀廷聲音平淡,但動作十分輕柔地把她的腳放進桶子里,看著涼水漸漸將她的腳踝淹沒。
「冷嗎?」阿寶湊過來小心地問小姐。
梅蕊搖搖頭,為避免裙擺浸水,她把裙子拉高了一些。桶里的冷水沒及她的小腿,剛好把她腳踝處的傷完全泡住。涼涼的水讓她火熱的肌膚受到了刺激,疼痛立刻減輕了。
「阿寶?」
陸秀廷的一聲呼喚讓阿寶想起他剛才吩咐自己替小姐洗手洗臉的話,趕緊擰著水盆里的帕子。
「這樣泡著倒也不痛了。」梅蕊接過阿寶手中的帕子,擦拭著臉和手說,心里確實為陸秀廷的聰明能干感到高興。
「怎麼會掉進洞里去的?」陸秀廷這才問起了心里早就納悶的問題。
梅蕊看看阿寶,阿寶便將她們迷路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
第六章
路上怎麼會有洞呢?听完她的講述,陸秀廷心里很納悶,這一帶他十分熟悉,從來沒有見過路上有洞的。
「我不是留了信給你,讓你安心等著嗎?」陸秀廷看著梅蕊問。
「我想早點看到高嶺土,可是你去了半天也沒回來。」梅蕊低聲說。
「你們問路的那個人長什麼樣?」他看著梅蕊問。
梅蕊茫然地搖搖頭。「我沒看他。」
陸秀廷了然地咧咧嘴,當然,以梅蕊的個性,又怎麼會主動去跟男人搭訕。
「是我去問的。」阿寶說︰「可是那人戴著大帽子,我沒看清。」
「秀廷,你得找人去把那個大洞填平,不然還會有人掉下去。」梅蕊提議。
知道她余悸猶存,陸秀廷安慰道︰「沒事,我明天一早就去填平它。」
當陸秀廷蹲在木桶邊,把梅蕊的腳從水桶里抬出,放在自己曲起的膝蓋上小心地擦拭時,梅蕊羞窘不堪。
「我……」梅蕊想抽回腳,卻被他抓住。
阿寶彎。「公子,讓我來吧。」
「不用了,你去把桶里的水倒掉。」
阿寶依言提起木桶出去了。
陸秀廷擦干淨她的腳後,並未將她的腳放下,而是從木匣里取出一個瓷瓶,將里面的藥膏涂抹在她紅腫的腳踝處,慢慢按摩著說︰「如果明天還不消腫,我就帶你回德化去,成子哥是治療扭傷的高人。」
梅蕊看著自己的腳丫被他抱在腿上,心里又羞又窘,可是那涼涼的藥確實減輕了她的疼痛,而他輕柔的按摩也帶給她異樣的感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沉默不語。
當天傍晚,陸秀廷就帶兩個人去了老潭嶼,果真在梅蕊和阿寶說的小道上找到了那個洞並填平了它。只是他的心更加不安了,因為那並不是真的樹洞,而是被人有意挖成的洞,再在洞口用樹枝遮蓋做掩飾。
顯然這是刻意的布置,只是他想不通有什麼人會跑到這里來做這番手腳,而那人想陷害的又是誰?那個洞並不能致人于死地,要困住一個像他一樣強壯的男人也不容易,那麼那個洞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讓他想了一夜也無法獲得圓滿的答案。最後他只能告訴自己,要小心保護梅蕊,不再讓她單獨外出或單獨留下。
***獨家制作***bbs.***
而就在他帶人去填平那個大洞並對此捉模不透時,位于蓋德鎮的範家大宅里正有著一場不小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