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三,」男人依然沒有放開她。「眼淚對海盜沒有用,知道嗎?」
一滴淚珠滾下面頰,嘯嵐瞪著他,下巴的疼痛讓她猛地點頭,頓時更多的淚珠滾落,她在心里發誓總有一天要讓他為今天對她的羞辱付出代價!
施加在下頷、令她痛苦不堪的力量總算撤去。
「去吧,去找你的同伴。」男人放下手,冷漠地拂去手上的淚珠。
嘯嵐克制著不去撫模疼痛的下巴,鼓著充滿恨意的眼楮盯著他。
「怎麼?你是要我抱你上去嗎?」死魚眼楮透著促狹。
「天殺的海盜,你去死吧!」嘯嵐大聲罵著,轉身跑上了舷梯。
她以為身後一定會出現再次懲罰她的賊手,畢竟她違反了他的「規矩」。
可是一直到她跑上甲板也沒有受到阻攔,她腳步不停地跑著,且不安的回頭,只見身後空空的,那個陰鷙的男人並沒有追來。
她這才安心地停住腳步,張張嘴,撫模著下巴,發覺疼痛已經減輕了。
「阿嵐!」一陣腳步聲響起,顧正堂和一群萬通號的船工朝她走來。
「顧叔!」她欣喜地跑過去,立刻被大家圍了起來。
「你還好嗎?下巴怎麼了?」顧正堂看著她發紅的下巴關切地問。
「還好,只是踫了一下。」嘯嵐掩飾地回答,心里縱有千般委屈,她也不習慣對人哭訴。特別是看到大家都沒有被綁著時,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是我告訴火海狼你被關在壓艙的,他沒對你動粗吧?」
「火海狼?!」她驚訝地問。難道剛才那個可惡的死魚眼就是令人聞名喪膽的大海盜「火海狼」霍海潮?!
「沒錯,就是他。是他打跑了骷髏王,救了我們大家。」顧正堂聲音里的感激讓嘯嵐很不舒服。
「顧叔,他可是和骷髏王一樣的大海盜!」她提醒著。
彼正堂知道她誤會了,想跟她解釋,她卻突然叫了起來。「他們是誰?」
原來她看到幾個陌生男人在幫助萬通號的船工修補毀壞的船頭和其它地方。
「他們是海狼號的人,在幫我們修船。」
「海狼號的海盜?!」她大吃一驚,再看到那些與海盜們一起干活的人,個個都面色平靜,並無懼怕的樣子,她更不明白了。
彼正堂告訴她,骷髏王一心只想得到萬通號和價值連城的貨物,無心與海狼號交戰,可是萬通號的前後舵已被炮火損壞,根本無法激活,倉促間,骷髏王既無法將巨大的萬通號拖走,又應付不了對方猛烈的進攻,只得放棄萬通號逃進了暗礁區。海狼號沒能追上,便回到萬通號,放了所有被捆綁關著的人。
听完解釋後嘯嵐明白了,她懊惱地說︰「這麼說,我們現在真成了火海狼的俘虜,而萬通號也被他霸佔了,是嗎?」
「不,火海狼說他會用他的船幫我們把船拖到五嶼,然後他再離開。」
「幫我們?海盜會幫助我們?」嘯嵐不信地大叫。
彼正堂來不及回答,只是猛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話。
嘯嵐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到剛才被她又咬又踢,後來又給她定規矩的高大男人正向他們走來。
「死魚眼楮,怎麼又跟來了?」嘯嵐暗罵,發現那對被她詛咒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她也勇敢地迎視他。
「各位沒事做嗎?」慵懶的聲音再次讓嘯嵐身子一顫,趕緊轉開了眼楮。「快漲潮了,船不能停在這里,得盡快升帆起錨!」
看到天色果真暗了,顧正堂知道他說的沒錯,這里太接近暗礁不適宜停泊。
可嘯嵐對他的話很不滿意,他算什麼東西?她冷冷地說︰「這是秦氏萬通號,不是海狼號,閣下不覺得越俎代庖了嗎?」
她毫不掩飾的不滿急壞了顧正堂他們,也出乎火海狼的意料。
「別忘記你剛學到的規矩!」他傲慢地提醒她,並意有所指地看看她的下巴,目光變得銳利而無情。
他的暗示讓嘯嵐的臉上霎時如同起了火,她用力瞪大眼楮迎視他的目光。
兩人眼神交戰,一個冷冽如冰,一個燃燒如火。這時嘯嵐才發現,對面這雙眼楮其實並非無神,只是讓冷漠掩蓋了其中真實的色彩罷了。
最後,烈火還是無法克冰。嘯嵐移開了目光,憤懣不平地質問︰「為什麼要萬通號去五嶼?修船需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嗎?」
霍海潮嚴厲地說︰「憑你,根本不配問為什麼。干你的活去就是!」
听他用自己嘲諷過他的語氣反擊她,嘯嵐火大了。「你這死……」
「阿嵐!」她還沒能痛快開罵,就被顧正堂拉住。
彼正堂極少用這樣嚴厲的聲音喊她,她不由一震,看到顧叔憂慮的眼楮,醒悟到自己正在激怒的是名震四海的大海盜,那樣對大家都不利,于是她閉上了嘴。
見他安靜了,霍海潮也不再多說,轉眼看著顧正堂問︰「誰是拉爬手?」
「他們都是。」顧正堂指指身邊的人。
听他轉移話題,大家都松了口氣。他們了解秦嘯嵐的個性,真怕她惹惱了眼前這匹令人膽戰心驚的海狼而招致大禍。
「你、你,還有你……」霍海潮從顧正堂身側挑出那些較為瘦弱的拉爬手,命令他們去升某一道帆,大家都順從地去執行他的命令。
嘯嵐見他如此自得地充當秦氏船長,心里很生氣,可也只得打落門牙和血吞,誰叫自己力不如人呢?
「你,去升中帆!」
就在她心中憤憤難平時,那只可惡的指頭指向了她。
彼正堂一愣,中帆是所有帆中最高大、也最重的一組,怎麼能讓阿嵐去做呢?他立即反對。「不行,阿嵐只是船上的小廝,做不了那個。」
「那他平常都做什麼?」霍海潮聲音和表情都十分平淡,卻讓人毛骨悚然。
彼正堂微微一愣,遲疑地說︰「他主要是在船艙間做做雜務……」
「是嗎?」霍海潮的嘴角帶著冷然的微笑,這刺激了好強的嘯嵐。
「沒事,顧叔,我去升中帆。」說著,她大步往最高的桅桿走去。嘴里輕聲罵著︰「死魚眼楮,臭海盜,想刁難我?哼,你等著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幾個船工要跟她同去,但被霍海潮擋住。「現在風小,帆面沒阻力,一個人去升就行了。你們還有別的事,去把那些纜繩統統串上錨鉤!」
幾個人回頭一看,船舷邊已經放著數十根小腿粗的纜繩和鋒利無比的八角鉤。這下大家明白了為何他要挑選較為瘦弱的拉爬手去升帆的原因,這些鉤是要用來將萬通號「掛」在海狼號上的工具,每個鐵鉤重達數十斤,要拋拉這樣的鐵鉤,沒有足夠的臂力是不行的。
于是大家不再有異議,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忙了起來。
彼正堂擔憂地看著在高大桅桿下忙碌的嘯嵐,很想過去幫她,可是火海狼似乎不想讓人去幫忙,因此將他支開了。
「你去準備防風燈,每層前後各放一盞。」他簡略地命令。
彼正堂看看已經開始升起的中帆,無奈地走了。
這時,霍海潮才轉回頭看了眼巨大帆布下顯得十分嬌小的嘯嵐。
這真是個倔強莽撞得可愛又可惱的傻小子!
他輕輕搖搖頭,往位置最高的瞭望塔走去。
站在最高的桅桿下,秦嘯嵐用力拉拽著升帆索,想象著這丑陋的篷帆就是那個該死的男人,她正把他吊上桅桿,讓他在狂風暴雨中接受天罰!
這樣想著,她郁悶的心充滿了快意,雙臂也格外有勁。
「吊死你!勒死你!看你還敢欺凌弱小……」
「阿嵐,我跟你換吧。」正在用力咒著、拉著時,一個男子跑過來了。他被分配去升側帆,側帆只有中帆的一半大,呈三角形,拉起來相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