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要從妻 第10頁

夫人的話說中了要害,秦老爺深嘆︰「唉,日後定要去德化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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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化乃著名瓷都,名匠雲集,古窯遍地,而其中又以陸氏瓷器聲名最盛。陸窯白瓷,通體透明,宛似象牙,是天下人求而難得的精品。

陸氏陶瓷從唐宋起,手藝已傳數十代,歷代執掌者均為才華出眾,文韜武略之人,如今的當家陸瑞文是永樂十九年進士,曾任吏部稽勛員外郎、吏政司副史等職。為官二十余年,因父病筆而辭官返歸守喪並繼承父業。其家風淳厚,雖是生意人,但與人交往,不唯利是圖,豁達大度,又多行善恩澤鄉里,故深得鄉里敬重。

陸氏夫婦共育有三子一女,長子陸秀峰同樣是進士出身,眼下在京城擔任都督同知,次子陸秀泉成年後,因父兄均在朝為官無暇分身照顧家業,而被祖父指定接管陸氏在廣州的生意,從此常駐廣州。

排行第三的陸秀雲是陸瑞文唯一的女兒,十七歲時婚配秦家,家中現只有尚未成年的幼子陸秀廷。

陸氏大宅與泉州秦府的官式大厝有所不同,這是當年陸瑞文做吏部稽勛員外郎時建蓋的新宅,故被人們稱為「員外第」。整座建築十分氣派,結構嚴密。其中心為一個習武場似的庭院,院前是座兩層樓房的主建築,左右兩側為護厝,以水廊相連,越過庭院有一道鏤花木門,入內便是內院。這里是陸氏家人的居住地,左右各有一院,分別住著陸瑞文夫婦和幼子陸秀廷。

晌午時分,一向平靜的員外第突然熱鬧起來。

原來是陸家出嫁多年的女兒秀雲回家了!

「姊,你這次回來真的不走了嗎?」十三歲的弟弟秀廷興奮地問她。

「沒錯,姊不走了,以後要兄弟養著,行嗎?」秀雲逗他。回到久違的家,她壓抑的心情暢快了許多。

「行!當然行!」秀廷挺起胸脯。「我已經會做很多事了,爹爹說明年就讓我上窯,學控火……」

正說得高興,陸夫人的巴掌輕落在他頭上。「行了,等你姊喘口氣後再听你說。」

在制坯坊忙碌的陸老爺也聞訊趕回來了,一看到女兒,就驚訝地問︰「雲兒,怎麼瘦成這樣了?」

听到最疼愛自己的爹爹充滿憐惜的話,秀雲當即紅了眼。

見一向活潑開朗的女兒神色不對,陸老爺和陸夫人馬上遣退所有人,就連纏著姊姊的秀廷也未能幸免,被「趕」了出去。

听女兒說了此番獨自回家的前因後果,一向溫順有禮的陸夫人對女兒的心情十分理解,當即不滿地對夫君說︰「老爺,他們怎可這樣對待雲兒?」

待人總是謙和豪爽的陸瑞文同樣生氣。「他秦家目中無人,秦嘯陽無情無義,如此打發人,我得到泉州找他們去!」

「爹娘,別生氣。」秀雲急忙給爹爹倒茶,替娘捶背,勸慰道︰「您二老可別生氣,剛才女兒不是說了,不是他們把我打發了,是女兒我把他們打發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娘回頭怨她。「那是你在胡鬧!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女子自古出嫁從夫,你怎可做出休夫的荒唐事來?」

「不許怨她!」陸老爺毫無異議地支持女兒。「既然讓人嫌,就該回來。」

爹娘的全心呵護讓秀雲心生愧疚,憋在心頭多日的委屈一時難以抑制,不由落了淚。「爹、娘,是女兒沒用,不會生孩子,讓爹娘受累了。」

陸夫人替她擦著淚。「傻孩子,哭什麼?這不能怪你。再說平常想見都見不著,如今回來了,能日日見著,爹娘只會高興,累什麼?」

「就是。」陸瑞文也輕斥道︰「不許瞎想!爹娘本是兒女的靠山,有苦有難不找爹娘找誰去?在家安心住著,爹能養你一輩子!」

爹娘的安撫讓秀雲更是百感交集,頓時哭得無止無歇。

看著個性一向樂觀堅強的女兒如此傷心,陸老爺夫婦知道她心里有太多的委屈,便由著她痛快地哭。

哭夠了,發泄透了,秀雲吸著鼻子在娘懷里抽噎著說︰「娘,早知我不會生孩子,就不該嫁人……讓婆家嫌……」

「胡說!是秦家無禮,你有何錯?」陸瑞文阻止她自憐自艾。「有的女人嫁了十年八年才生養,那事可不少見,是你婆家太急了,爹娘會替你做主的。」

陸夫人看著面顯怒容的夫君和傷心的女兒,力持公道地說︰「雖說秦家做得過分,可我們只能接受。秦家本來就人丁單薄,急著要孫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他們也不能這樣對雲兒!想當初是他秦家三書六聘,敲鑼打鼓地將雲兒娶去的,如今想這樣沒聲沒息地把雲兒冷落在一邊,不行!」陸瑞文不滿地說。

「夫君冷靜。」見女兒受委屈,出身書香世家的陸夫人也很心痛,但仍耐心地勸導。「禮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雲兒嫁過去三年不見有身,將心比己,如果是咱們的兒媳如此,你能不急嗎?他秦家也是名門望族,秦嘯陽是獨子,豈能因我陸氏而斷了後?更何況是雲兒容不下偏房,執意要回,不能怪親家無情。」

听了夫人的勸解,陸瑞文面色微緩,但心中仍不舒坦。雲兒是他最寶貝的女兒,如今看著她受了婆家的氣,做爹的他如何能不心痛?

可是夫人說的也對,出不了子嗣,確實是陸家理虧的地方,于是他只得忍氣安慰女兒。「你娘說的也是,別再難過了,過幾天要開新窯了,若有興趣,就去幫阿海他們制坯吧,你不是最喜歡梅花杯嗎?」

「真的嗎?」一听到梅花杯,秀雲興趣來了。「那我得親自制坯上釉。」

「行,只要你開心。」看到她不再傷心,陸老爺也高興。

「太好了,我現在就想去呢。」秀雲暫時拋開了煩惱,開心地說。

她也希望有事做,這樣就可以把始終盤繞心頭的秦嘯陽完全忘掉。

可是娘說她太瘦,臉色也不好,要她好好休息,硬是不讓她去作坊,而她因兩年沒回過家,也覺得有很多話要跟娘說,弟弟秀廷也總纏在她身邊問這問那,所以等她終于得到娘的允許到制坯坊去時,已經是五六天後的事了。

然而她壓根兒沒想到,當她興高采烈地走進制坯坊時,那曾經親切又熟悉的氣味突然令她惡心難受,全身出汗。

她立刻跑出作坊,在院子外的大樹下嘔了起來。

這可嚇壞了隨她來的秀廷,他驚慌地跑去找娘。

等陸夫人趕來時,秀雲正面色青白地靠在大樹上。一見到娘,就哭喪著臉說︰「娘,我真的生病了,聞不得那窯泥和白釉味!」

看著她虛弱的樣子,陸夫人十分擔憂,趕緊差人去請郎中。

結果郎中的診斷讓所有人驚喜交加,原來秀雲不是生病,而是有身了!

「天哪,雲兒,你可真是糊涂!怎麼懷了孩子兩個月都沒察覺呢?」才送走郎中,陸夫人就驚喜地責怪女兒。

「有身?兩個月了?」秀雲被這突兀的消息驚得不知所措,她仿佛是作夢似地模著肚子。那里還是像以往那樣平坦,並沒有任何異樣。

「真的嗎?我真的要當娘了嗎?」好半天,她才醒來似的,急切地問爹娘。

「當然是真的,你沒听郎中說小寶寶已經有兩個月大了嗎?難怪你說已經好一陣子沒胃口了,還經常想吐,那就是害喜啊,我的傻閨女!」

「沒錯,是有好久了。」秀雲低頭看著自己的月復部,難以置信地想︰這里面真的已經有個小生命了嗎?一種神奇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噢,這一陣子,我真是被秦嘯陽納妾的事給氣糊涂了,哪里想到自己身體的不適竟是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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