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嘯陽沒有動,他看看四周問︰「這就是你出嫁前的閨房?」
「沒錯。」
「你後來回娘家時,也都住在這里?」
秀雲再次點點頭。
秦嘯陽跛著腳繞過桌子,走過通常放置如兒意兒搖籃的地方,毫不客氣地倒在床上,舒服地嘆了口氣。「這床真舒服,我昨夜沒睡好,今天應該能睡好。」
一听他打算和她睡在一起,陸秀雲緊張得不行。「你不能在這里睡。」
「為什麼不能?我們不是在一起睡了三年了嗎?」
「因為我已經不習慣……」秀雲緊張得舌頭打結。
秦嘯陽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微微直起身子,斜靠在她的床上,雙手交疊在腦後,懶洋洋地看著她。「你會再習慣的。」
他的自信讓她懊惱,她氣惱地問︰「不是有女人等著你去迎娶嗎?跑到這里來做什麼?」
「如果你不想有個跛腳夫君,就先替我上藥。」秦嘯陽答非所問地說。
「煩人精!」秀雲無奈地對他撇撇嘴,走過來取餅他手掌上的藥瓶,在心里罵著,蹲在床邊月兌下了他的鞋襪。但看到他依然紅腫的腳踝時,她罵不下去了。
「腫成這樣了,不可以再到處亂跑!」她命令著,小心為他按摩和換藥。
靶受著她情緒的變化,秦嘯陽嘴角浮起一個難得的微笑。「只要你陪著我。我絕對不會亂跑。」
他的表情和笑容讓秀雲生氣。「你到底來這里干嘛?泉州沒事做了嗎?」
「有,我可忙著呢。不過,我更想來看看我逃家的娘子……」
她大聲喊著︰「一年多了才來,你不覺得太晚嗎?況且我不是你的娘子!」
他直起身子,不疾不徐地說︰「那可不是由你說的。你嫁給我,就永遠都是我秦嘯陽的娘子。」說完,他還對她溫柔一笑。
她又急又氣。「你不是要迎娶其他女人嗎?這話該對她說去!」
「除了你,沒有女人能听到這句話!」
「你少在這里胡扯,我已經把你休了,記得嗎?」
「哈,笑話!天下哪有女人休夫的?」秦嘯陽自信地說︰「你想都不要想!」
她不說話,替他穿上鞋襪後,站起身就往外走。
秦嘯陽一躍而起,單腳跳到她身前,用魁梧的身體擋住她的去路。
此刻,秀雲相信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他推倒在地,可是看著他消瘦的面頰和掩飾不了的疲憊,她下不了手!
她看著他,恨自己心軟無法不理他,也恨他執迷不悟非要納妾。
「你可不可以不要折磨我們彼此,回去過你的日子?」她溫言對他說。
「不可以!」他同樣溫柔地說︰「我試過,可是我做不到。」
「那你能放棄你的妾嗎?」她的目光帶著希望。
他的聲音無法堅定。「我需要你幫我,我們一起努力說服爹娘。」
「不,那是你的事!」秀雲的目光轉寒,她繞過他往門口走。
「不要走,我還有事要問你。」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什麼事?」秀雲緊張地看著他,又很快轉開了視線。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什麼意思?」秀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目不轉楮地盯著門外飄落的樹葉。
「我怎麼覺得這座宅子里有什麼秘密是不想讓我知道的?」
「沒有,這里沒有秘密。」秀雲的回答沒有一絲二暈的猶豫,但她過于快速的回答反而引起了秦嘯陽的懷疑。
「那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住的地方,所有人都對我十分防範?」
秀雲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倏然拉回她的身體,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的眼楮。「你確定這一年多來,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嗎?」
「沒有。」秀雲心里暗自松了口氣,原來他在懷疑她紅杏出牆。
「你的眼楮已經告訴了我,你有!」他的話讓秀雲心驚也內疚,盡避他的懷疑與事實大相逕庭,可是畢竟猜到了她有事瞞著他。
而她不善偽裝的目光出賣了她的心事,一向冷靜的秦嘯陽想到這一年多來的苦悶彷徨,怒氣漸漸難以克制。
他厲聲問道︰「你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不想讓我知道?是男人嗎?」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他覺得自己就有了殺人的沖動。
「也許吧,但那跟你沒關系。」秀雲腦海中的男人是她的寶貝如兒,可是她的回答卻幾乎要了秦嘯陽的命。
「什麼?你真的有其他男人?」他震驚地問,心里的疑團不斷擴大。
「我已經休夫了,我是自由的女人。」秀雲淡淡地說,她覺得讓他以為自己不貞更好,更有利于保護孩子和自己的平靜生活。
她的話給了秦嘯陽致命的一擊,他猛地推開她。「你這個不甘寂寞的女人!」
說完,他轉身跛著腳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秀雲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悲傷。她知道她驕傲的、不能容忍一絲污點的夫君走了,而且如果他相信她所說的話,那麼以後他都不會再來打擾她了。
可是她用自己的貞操和名譽換來的平靜,真的會讓她的余生都平靜安寧嗎?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刻,只要能保住她的孩子,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激憤難消的秦嘯陽離開了秀雲,可是並沒有立刻離開員外第。他本來就是個極冷靜、極有自制力的人,當轟然乍響的腦袋冷靜下來後,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秀雲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尤其當他獨自坐在陸家花園內,面對著雅致的景色時,他更難相信陸瑞文這樣家風淳厚、名聲顯赫的禮儀之家,會教養出不守婦道的女兒!
可是,秀雲為什麼願意自辱名聲,承擔不貞潔的惡名呢?
回想著從昨晚到今天在這里的所有遭遇和感受,他愈加相信這座宅子里一定藏有驚天秘密,否則他接觸到的下人們就不會在他提到秀雲時,立刻變得小心謹慎,一問三不知.就連成子那樣的武者都如此,他們的神態仿佛是在保護一個受到傷害的弱者,而不是一個千夫所指的蕩婦!
憑他縱橫商場多年的眼光和經驗,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下人們保護的對象是秀雲,那麼秀雲要保護的是誰?
他困惑地靠著假山,反復猜想著這一年多來,秀雲可能遇到或發生的事情。
就在這時,他听到假山後傳來說話聲。
「四少爺,不是那種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就是這個,這就是將軍草,如兒是男的,大家都說,男孩戴了將軍草,以後膽子大,不被欺負。」這是秀廷的聲音。
秦嘯陽知道是小舅子與丫鬟在玩,也就無心驚動他們。
「小姐不會讓如兒戴這種東西的。」
「當然會,姊姊希望她的兒子長大了像大哥一樣當將軍,立功……」
「姊姊……的兒子?!」秀廷之後說的話模糊了,秦嘯陽的耳朵已經不能听進任何東西,他仿佛石化了般定在石壁上,無法動彈。
他很想跑出去向正離去的秀廷問個明白,「姊姊希望她的兒子」是什麼意思,可是他的身子不听使喚,他甚至沒法站起來。
「秦少爺,你的腳很痛嗎?」
一聲冷淡但不乏關切的聲音傳來,他才發現自己正用力地捏著自己的腳。他抬頭,看到成子站在面前。
「是,有點痛。」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很陌生。不過能出聲就好,他急于確定一件事。「孩子?秀雲有孩子?」
成子微微一愣,一言不發地坐在他對面,將他的腳抓在手中。
秦嘯陽沒有質疑他的動作,只是重復道︰「秀雲、你家的小姐有孩子?」
成子不回答他,只是將手掌放在他敷了藥的紅腫腳踝上,輕輕地推揉著岔開話題說︰「如果昨晚讓我替你治療的話,你的腳傷現下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