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雲急忙推推小泵,讓她听話出去。她可不想一回來就讓婆家爭吵不休。
等嘯月出去後,秀雲抱著意兒站起來,請婆婆坐下說話。
秦夫人走到床邊坐下,逗弄著獨自在床上玩得高興的如兒,好奇地問︰「這兩個孩子長一個樣,听嘯陽說是對龍鳳胎,那哪個是男?哪個是女呢?」
「好動的那個是男孩,安靜的那個是女孩。」
回答她的不是秀雲,而是走進門來的秦嘯陽。他是听了妹妹說娘將她趕出門,要單獨跟嫂子說話時才匆匆趕來的,他實在不願娘說出納妾的話再傷秀雲的心。
「哦,是嗎?」秦夫人歡喜地看看兩個孫子,在床上爬的那個正嘻笑著抓起她衣襟間掛著的玉佩,模樣十分機靈頑皮;而在秀雲懷里的那個只是瞪著那對秦家人的黑眼直瞧著她,樣子十分乘巧文靜。
她滿意地抱起身邊的如兒,用指頭在他腋下輕搗著。「呵,那這個一定就是秦家大胖孫了,是不是?」
如兒被她逗得格格笑,更讓她喜歡得不行,立刻在胖孫子臉上親了幾下。
看著祖孫二人如此親近,秀雲放心了,她抬頭看秦嘯陽,剛好與他視線相接,他立即對她一笑,讓她心頭一顫,可是想起紅燈籠紅門簾,她轉開了眼。
「秀雲哪,你真是能干,給我們秦家生了這麼可愛的孩子。」秦夫人目光和藹地對她說,然後語氣一轉。「不過你也知道,秦家和你娘家陸家一樣,都得靠信譽持家,如今那說好的新人等了一年了,也該……」
秦嘯陽一听,急忙打斷她。「娘,這事我說過……」
秦夫人毫不含糊地接著他的話說︰「這事是你親口承諾的,從南洋回來三日內迎新人,我們當初也是這樣跟人家姑娘說好的。如今你回來了,就得兌現,明日她娘家要來鋪床《注》,後日進門!」
「娘,這是不可能的!」秦嘯陽看看臉色灰暗的秀雲,急切地對娘說。
「那你說,這是不是當初你親口承諾的?」秦夫人步步緊逼,她不能讓秦家成為背信棄義的人,那與斷子絕孫一樣可怕!
「娘,這事可不可以等會兒再說?」秦嘯陽幾乎是哀求了。
他親口承諾的!秀雲麻木地坐在椅子上。
按常理,納妾是不必行六禮的,可秦家不僅張燈結彩,布置婚房,對方娘家還要來鋪床,說不定最後還要拜堂,那不就是娶正房的全禮了嗎?
那我算什麼?她迷惘地想,奇怪自己的心竟沒有剛才看到改裝過的廂房和紅燈籠、紅門簾時那樣痛了,甚至,她有種弄清楚事情後得到解月兌的感覺。
她將煩躁不安的意兒抱在胸前,婆婆又和秦嘯陽說了什麼她听不進去。
不久,秦夫人將煩躁的如兒交給秦嘯陽後先離開了。
秀雲知道孩子們煩躁不安的原因,于是她沉默地在已經被送進來的東西里尋找尿布,然後在床上替意兒拆換濕了的尿布。
「秀雲,娘會讓兩個丫鬟來幫忙照顧孩子。」陪著她的秦嘯陽小心地說。
「不用,我行。」她簡單地回答。
看她動作俐落地替意兒換上干尿布,他趕緊遞過銅盆讓她放換下的濕尿布。隨後又默契十足地放下如兒,抱過意兒,讓她替如兒換。
這時兩個丫環進來,其中一個為他們倒茶端水,另一個抬著尿布出去清洗.
秦嗜陽見人來人往,自己難有機會跟她說話,只好把意兒交給丫鬟就離開了。
不久,秀廷來了,將手里的一個東西遞給她。「姊,這是娘讓我抱在懷里,說到了再給你,我剛找丫鬟熱過,你快吃。」
秀雲一看到那熟悉的瓷壺就明白了,是娘為她煲的老鱉湯,那是最下女乃又有營養的東西,在家里,她可沒少喝。
秀廷又告訴她秦府招待他們吃晚飯,今夜他們會住在豐潤居,明天才回去。
秦嘯陽很細心地指揮著秦府下人們安排著一切。很快地,孩子們的搖籃和常用物都安排得妥妥貼貼的,不需要秀雲親自動口動手。
但她以要照顧孩子睡覺為由,一直不離開臥室,連晚飯都不去吃。
「讓丫鬟照顧孩子,你安心去吃飯吧。」秦嘯陽對她說。
「不用,孩子們怕生。」她簡單地回答。
「為什麼不願意出去?」畢竟了解她,秦嘯陽的問題一針見血。
「累。」還是簡單的回答。打死她也不會告訴他,她是因為害怕見到那間廂房和滿院的紅燈籠而不願出去。
「那我讓人送晚膳來,你得好好吃飯,就算是為了孩子,行嗎?」
秀雲點點頭。
秦嘯陽不再多說,離開了臥室。不久,丫鬟送來了精致的晚膳。
晚飯後秀廷來向她辭行,她緊緊抓住弟弟,避開丫鬟在他耳邊說了一陣。
「姊,行嗎?姊夫和他妹妹正跟他爹娘關著門說話呢。」秀廷擔心地問。
「別管他們,我只有這一招了,不然你願意看著姊屈死在這里嗎?」
秀雲的一句話說服了秀廷,他連連點頭。「我听姊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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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深了,秦嘯陽沒再出現。她知道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如今自己已經被他強行帶回了,他何必再在這里浪費時間,更何況那個新人不是明天要來鋪床了嗎?她真希望他永遠別出現!
唉,如兒,娘是個該下地獄的妒婦,你不要怪娘啊!
她坐在床上一邊給如兒喂女乃,一邊流淚,她恨自己因為不能容人而不得不拋棄自己的骨肉,可是她就是無法忍受與人分享一個夫君!
夜,漸漸深了,孩子們也吃飽睡熟了。雖然有點好奇秦家兩兄妹關著門跟他們的爹娘說什麼,但此刻的她無暇去傷腦筋,一則是又累又乏,二來是時間不夠,她得利用此時離開。
她將吃飽睡熟的兒子放好,匆匆將如兒的衣物尿布一一放入她以前用的衣櫃。當打開櫃子發現一年多前離去時,她留下的衣物依然原封不動好好放在里頭時,她心里有一絲安慰,起碼秦嘯陽並沒有急著將她的痕跡抹去。
然而她不容自己感情泛濫,放置好如兒的東西後,再包了幾件意兒的衣物,提著包袱,抱起意兒往門口走去。
可是在出門前,她又不舍地回頭看著搖籃里熟睡的如兒,眼淚汩汩而下。
她撲到搖籃邊,無聲地對兒子說︰「如兒,原諒娘把你留下,誰叫你是個男孩呢?日後長大了,記得要認你的妹妹……」
想到今後也許再也見不到兒子,她撲在搖籃邊哽咽難語,無法自持。
這時,秦嘯陽進來了。
「你來干嘛?」她站起身抱緊意兒,來不及擦干眼淚,吃驚地問。
「這里是我們的臥房,你難道忘記了?」
「那間廂房不是已經布置好了嗎?你去那里吧!」他平靜的語氣讓秀雲迅速恢復鎮靜,她擦去眼淚冷冷地說。
「不,我不會去那里,這里是我的房間。」秦嘯陽說著關上了門。
看著房門被關上,秀雲覺得自己的希望也被關上了。「那我呢?既然沒有我的地方,你為何非要我回來?」
「你當然是和我在一起,這里是我們的臥房。」他用力強調了「我們」。
可是秀雲不領情。在明亮的燈光下,她瞠怒的眼楮似乎在說︰你在說鬼話!
「你拿著包袱,抱著孩子要去哪里?」他努力保持平靜溫柔地問。
天上神靈知道,當發現她企圖再次逃離他和看到她的淚眼時,他的心有多痛!
她對他的排斥是如此明顯,可是他不怪她,他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