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悠柔看著她小小的臉上淚跡斑斑,不由興起了同病相憐的感情。
她取出手帕為囡囡擦干淨臉蛋,比畫著告訴她︰「不要怕,跟我走,我會幫助妳找到妳的爹娘。」
囡囡笑著將小手放進她的手掌里。
于是,傅悠柔牽著她,往熱鬧的大街上走。
第七章
遇到熟悉的街道,囡囡就告訴她,這里是爹娘常來擺攤的地方,于是傅悠柔就帶著她在這條街上細細地尋找。
「囡囡!囡囡!」
就在她們走了三條大街後,終于听到了聲聲呼喊。
暗悠柔和青紅立即停住了腳步,可是囡囡還想往前走。傅悠柔知道那是因為她听不見,于是她微笑著將囡囡轉過身。
一個男人帶著焦慮的神情奔到她們面前,囡囡也在看到來人時放開了傅悠柔的手,笑著撲進了來人的懷抱。
看著他們父女相聚,傅悠柔眼里閃動著淚花。這個女孩也是幸福的,因為她跟她一樣,都得到了爹娘的疼愛。
「夫人,謝謝妳幫忙找到小女!」當男人在看了女兒的手語後,立即連連對傅悠柔鞠躬道謝。
暗悠柔笑笑,用手語告訴他以後要妥善照顧好有殘疾的孩子。
男人激動地連連點頭。
在男人要離開時,她突然拉住女孩,將手腕上的手鈴摘了下來,調整了鈴圈後就套在囡囡的手腕上。
男人急忙推辭。「夫人,這可使不得,夫人您也需要的……」
暗悠柔用一個手勢制止了他,比畫著教囡囡如何使用這個「召喚鈴」。
然後,男人千恩萬謝後,帶著女兒走了。
看著那個小女孩跟著她爹爹走遠了,青紅立即絮絮叨叨地數落起來︰「姑娘,那個手鈴是妳打小就戴著的東西,老爺夫人說過,那是姑娘的護身符,可是現在妳把它送人了,將來叫奴婢怎麼跟老爺夫人交代?而且失去了手鈴,日後奴婢要如何得知姑娘的召喚呢?」
暗悠柔知道自己確實是將「護身符」送了人,那是她最愛的東西,那鈴凝聚著爹娘對自己的愛和無數美好的回憶。
如果可能,她也不願將手鈴送人。可是當看到既聾又啞的囡囡淚眼婆娑地被人欺負,卻無力呼喊自救時,她便無法不去幫助她。
她拉拉青紅的衣袖,比畫道︰「囡囡有比我更悲慘的生理缺陷,雖然她的爹娘愛她,但他們無力給她更好的照顧。
今天妳也看見了,就因為是聾啞人,她受到那些孩子的欺負。她好可憐,身邊沒有人照顧。我比她幸福,因為我除了有爹娘的疼愛,還有妳的照顧,你們都保護著我,使我從未受到過像囡囡那樣的恥辱。」
說到這里,她的眼里溢滿了淚,她放下手,緩緩地往前走。
青紅理解她的感受,也被她的話打動了,于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她們就這樣走著,沒有注意到由于傅悠柔的美麗和獨特的說話方式,她們已經成了不少路人注視的目標。
等情緒稍微平緩後,傅悠柔再用手語接著說︰「囡囡今天與她的爹娘走散時,如果她像我一樣有手鈴的話,她的爹娘就能夠快點找到她,她也就不會受到那些孩子的欺辱。
所以,我要把手鈴送給她,我已經長大了,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可是她還那麼小,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磨難等著她,多一點保障總是好的。」
暗悠柔真摯的話語令青紅再也不忍反駁她,她的主人總是那麼好心腸。
走出了集市,來到芙蓉園邊,傅悠柔的情緒更加低沉。
她疲憊地靠在大樹上歇息,胸中彷佛有千萬只蜂蟻在嚙咬,她知道那是因為與駱冠凌的關系耗損了她太多的心力,樊苗苗的到來又一直讓她增添焦慮,今天,囡囡的遭遇終于牽動了她積壓心底的千愁萬慮,引發了強烈的心痛。
囡囡受欺負,是因為她的殘疾;她婚姻的不幸,說到底同樣是因為她的殘疾。
有誰想成為身體有缺陷的人?有誰願意當聾子或啞巴?
可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不公平,祂讓有的人不虞匱乏,卻讓有的人一無所有。但如果真要指責弛,祂卻又是公平的。因為世間並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或事,總是在完美中留下點缺憾,在缺失中保留著部分美好!
「姑娘……」
青紅輕聲呼喊著她,用手帕擦拭她的面頰,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流了這麼多的淚。
她看看青紅憂慮的臉龐,努力地綻開笑容,安撫地比畫著︰「別擔心,我只是看到囡囡有點失控,一會兒就好了。」
她想舉步,可是腳步好重。
她靠著樹干閉上眼,再睜開時,她的感覺還是一點都不好,她覺得好累好累。
「姑娘,妳坐下歇歇吧。」青紅忙扶住她,讓她坐在露出地面的老樹根上。
「姑娘,不要想得太多……都怪奴婢不好,惹姑娘傷心了。」青紅替她擦著眼淚和身上的泥沙,充滿歉疚地說。
暗悠柔搖搖頭。
就這樣,她們主僕二人坐在這很少人來的角落里,直等到太陽偏西的晚飯時間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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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紅幫她換了件衣服,再簡單的梳洗後,陪她來到了餐廳。
餐桌邊,駱老爺和駱夫人還有駱冠凌、樊苗苗都已在座。
一看到她,駱夫人立即不滿地說︰「悠柔,妳到哪里去了?也不留個話,冠凌出門多日才回來,也很累,可還得跑出去找妳。」
暗悠柔听到婆婆的指責,看了駱冠凌一眼,發現他果真連衣服都沒換過,而且臉上的擔憂十分明顯,不禁感到內疚。她只想到樊苗苗的存在,確實忽略了他。
于是她勉強笑著對他比了個抱歉的手勢,指指外面表示她是去了芙蓉園。
從她一進來,駱冠凌的視線就定在她臉上。此刻,他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將手掌搭在她的額頭試了試,問道︰「妳怎麼啦,不舒服嗎?」
暗悠柔沒想到他會當著大家的面模她的額頭,當即臉紅到了脖子。一側身,避開了他的撫模,搖搖頭。
「算了,我看她是累了。大家都餓了,上菜吃飯吧。」駱夫人吆喝著,丫鬟們來來回回地上著飯菜。
駱冠凌沒有再回到他原來的座位,而是在傅悠柔的身邊坐下,對面的樊苗苗發出不滿的聲音,但也沒有人搭理她。
暗悠柔瞄了眼樊苗苗,心想要是這邊還有空位置的話,她絕對不會只是坐在那里干瞪眼,一定早就跟過來,黏在駱冠凌身邊了。
可是駱冠凌又是為什麼要來黏著自己呢?
想到今天從一見面起,他就一直表現出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神態,傅悠柔覺得很難懂,可是她左思右想,仍想不出他突然對她表現出毫不掩飾的關心的原因。
他到底是怎麼啦?不好好吃飯,只是肆無忌憚地將探索的目光不時地投到她身上來。難道離家的這十幾天里遇到了什麼奇人異事因而改變了?或者是為樊苗苗的事想向我示好?還是我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妳到哪兒去了?我到芙蓉園怎麼沒找到妳?」趁著下人送菜的時間,駱冠凌湊在她耳邊低聲問。
她沒有回頭看他,只是用手指在桌子上畫了兩杠。
不料駱冠凌立刻懂了。「妳去集市……」突然他口氣一變。「妳手腕上的鈴呢?」
暗悠柔心里一驚,本能地將手藏到桌下。她沒想到他那麼細心,才這麼一會兒就發現她的手鈴沒了。
「手鈴呢?弄丟了嗎?」駱冠凌情急地捉住了她擱在膝蓋上的手,追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