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相公 第4頁

隨即還御筆親書,將宮門外西盒子胡同的一處宅子賜給了他,讓他在京內做了個「召之即來」的近身御前一等侍衛。

這下可不得了了,天子的贊譽和封賞,眾臣們的追捧,一時之間令彭氏滿門備受恩寵,名震八荒。

得悉十八歲的兒子官拜三品,留任宮門,又受封賞褒揚,彭翊和夫人倒也冷靜。尤其是盈盈夫人,由于來自未來,對「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與「伴君如伴虎」的古訓有著清楚的認識,因此她對兒子驟至的功名可說是喜憂參半。

彭翊看出她的憂慮,安撫她道﹕「兒子取寶名,成就事業,是這個時代好男兒的志向,你毋須為他擔憂。」

盈盈夫人依然憂心道﹕「京城是個花花世界,官場上的曲意逢迎,威兒能應付得來嗎?」

與他們的喜憂參半相比,孩子們的快樂則是全然的。

夏雷和夏雨,還有府里的所有人在得知彭峻威高中榜首後,均欣喜異常,甚至帶兵在外的彭峻猛、彭峻虎都送書回家為他們的弟弟向爹娘慶賀。

「大人,夫人,如今三少爺要在京城長住了,還是讓我去陪伴他吧。」自小就是彭峻威跟班的夏雷要求道︰「我熟悉三少爺的生活習慣和愛好,能給他作伴。」

他的請求令彭翊和盈盈夫人動心,可是出于對夏不凡的深厚感情,他們覺得對他和雨兒要盡保護責任,加上夏雷天生體質較弱,他們不放心讓他離開身邊。

明白他們的擔憂,夏雷跪在地上懇求道﹕「大人和夫人待雷兒和雨兒恩重如山,就是親爹娘也不能做得更好。如今,雷兒的身體已經很強壯,功夫也有了長進,還請大人讓我出去陪三少爺闖闖,也可增長見識。」

「可是雨兒會願意讓你離開嗎?」盈盈夫人問道。

自彭峻威走後,雨兒大多跟她哥哥一起玩耍。

夏雷笑著說﹕「雨兒很聰明,我去跟她講,她會明白的。三少爺也答應過,等她長大了會來接她,現在我去替她看著三少爺,她只會高興,不會難過。」

听他說得懇切,態度堅決,彭翊看看夫人後說﹕「那你得像當初你爹爹成為我的侍衛那樣,先讓我考考你的體力和武功,然後再做決定。」

「沒問題,雷兒但听大人吩咐!」夏雷興奮地回答。

「那好,你先去跟雨兒說說看,看她是否答應讓你離開。」

「是,雷兒這就去。」

看著他興沖沖的跑了,盈盈夫人擔憂地說﹕「雖然雷兒的身子骨是比以前強壯了,不過他是夏大哥留下來的血脈呀!」

「沒事,雷兒該出去歷練一番了,為了不凡,我不會讓他做侍衛隨從的。」

出乎大家的意料,雨兒听說哥哥要去京城陪伴三哥哥時,竟滿口答應了。

「雨兒,你不怕哥哥走了後你會孤單嗎?」夏雷對她難得的灑月兌感到好奇。

雨兒笑了,亮出手腕上閃閃發光的手煉。「我有三哥哥給的鎖情煉,不會孤單。而且哥哥去了京城,還可以時時提醒三哥哥不能忘記雨兒呀!」

「鬼丫頭!」夏雷輕拍她的腦袋。「原來是要哥哥去幫你看著情郎呢!」

雨兒得意地承認﹕「正是!」

然而,夏雷並沒能很快成行,因為隨後不久,西北的噶爾丹發動叛亂,朝廷興兵,康熙爺御駕親征,命彭峻威隨駕而行。

因此直到次年,夏雷才離開奉天,前往京城。

第二章

夕陽斜照。座落于京城最繁華的觀音大街的「群芳院」雅閣內,日暖春暉,更見成熟俊美的彭峻威,正與幾個穿著不俗的貴公子在一群打扮艷麗的女子陪伴下飲酒尋樂。

自三年前在西長安門外皇榜題名,中了文武雙狀元後,他即被蜂擁而至的人們推上了高頭大馬、華車巨輦,披紅掛彩地在京城各大街道足足夸官三天整,所到之處,皆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真所謂春風得意,氣派十足。

一年不到,彭峻威的風度翩翩,俊秀儒雅已風靡整個京城。許多風流倜儻的王孫公子每天拉著他進出酒肆茶樓,毫無顧忌地奉承他,令他飄飄然﹔最當紅的名妓歌伶痴迷地追逐他,為他瘋狂,他受到眾星捧月般的禮遇。

就在他陶醉于贊美聲中時,噶爾丹在西北點起戰火,他奉詔護駕西征。

催征的戰鼓激起了他建功立業的豪情,振奮了他在聲色犬馬間日漸失落的心,他渴望像兩位兄長一樣在戰場上建立曠世功業。

可惜,隨駕離京還不到一半的路程,皇上聖體微恙,駐博洛和屯,後又因久病難愈而不得不回鑾京畿。

數月後,西北傳來捷報,清軍與噶爾丹激戰烏蘭布通大獲全勝。朝廷內外歡欣鼓舞,皇上的病體也迅速康復。

烏蘭布通大捷後,大清天下底定,盛世初景顯現,京城一片歌舞升平。

身為一等御前侍衛的彭峻威雖深得皇上喜愛,且責任重大,但畢竟沒有太多的公務,于是閑暇之余,愛好交友的他,自然難免與同道中人飲酒對詩、度曲填詞,歌台舞榭,勾欄茶座和風月花樓自然成了他留連之地。

「來來來,各位舉杯,不枉這美酒佳人好日頭。」

此刻,座中一位圓臉髭須,年紀較長的公子高舉酒杯勸酒。他是康熙爺身邊的大學士高江村。此人為人圓滑,但確實有幾分才氣,常與彭峻威詩詞唱和。

「奴婢們願陪各位大人一飲。」被摟在他身邊的兩個女子笑著舉杯。

一杯下肚後,意猶未盡的高江村對倚窗而坐的彭峻威說﹕「如此美景良辰,狀元公來幾句應景詩如何?」

「沒錯,高大人說的是。沒了彭公助興詩,就如同飲著美酒缺嬌娥。」最擅長逄迎的新任編修崔育安附和道。

端坐窗下,身著儒生白衫,俊雅灑月兌的彭峻威微笑不語。在京城待了三年後,他對官場這一類的交際已能應對自如,不再像當初那樣惶惑。

見他不語,挽著他胳膊的女子嬌笑道﹕「公子就題首詩給大伙兒助助興吧。」

進士出身的新任南書房行走關潛,眉飛色舞地建議道﹕「要不,咱們來首接龍詩,讓彭公子出首聯,咱順著往下接,誰要是接不上,就罰酒一杯。」

「這個有趣,大人們各顯文采,也讓我們姊妹們多長些見識。」坐在彭峻威對面的是「群芳院」當紅姑娘小牡丹,她平日從不輕易出場應客,只對彭峻威例外。此刻她笑吟吟地看著他說道。

眾男女也隨即一陣起哄。

「那好,咱就以此地場面應景吧。」見推辭不掉,彭峻威把玩著酒杯,吟出了首聯﹕「逢場擺酒現開銷,浪擲金錢媚阿嬌。」

此二句點出的正是妓院特點。

「狀元郎出口果真不俗。」眾人紛紛喝采。

坐于他左邊的崔育安一邊點頭稱贊,一邊在心中斟酌詞句。

「崔大人,該您啦。」被他摟在懷里的嬌美女子輕推他的胳膊。

看著美人,崔育安靈機一動,接道﹕「欲壑難填跳槽口,情天易補割靴腰。」

這句描寫了男人迷戀勾欄妓院,所費不貲的窘態,惹得眾人大笑。

笑聲未歇,高江村已經接上了﹕「茶圍欲為梳妝打,竹杠多為借補敲。」

「哈哈,狀元公點題,各位才滿三江,思維敏捷,只是這尾聯實在是難住不才小弟了。」見眾人目光齊聚于他,關潛輕扣桌面尋思著,一時想不出更好的。

他身邊的女子靠著他肩膀威脅道﹕「要罰酒一杯……」

「慢,看在下的!」他一抬頭,看到在堂上跑來跑去忙碌的伙計,肚子里立刻有了詞句﹕「伙計持來紅紙片,是誰催出過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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