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楓看了漫畫,說他也想學,這麼小的孩子,我不知道他對作畫能感興趣多久,但只要不擔誤他功課的前提下,我想教他。」
「這就是你做蠟筆的用意?」
「孩子嘛!一開始教他太多理論及技巧只會讓他感到枯燥,所以我想讓他先從涂鴉開始。」
「你擔心我真是老學究,不讓卓楓學這旁門左道?」
「你何必笑話我,我是真心想問你的,你是孩子的父親,能不征求你的同意嗎?」
「哪個父親不希望孩子成為人中龍鳳?但我不冀望他自小就是個神童,我只想他依著他的年紀慢慢長大就好,你想教他就教吧,我同意。」
「太好了!」
玉紱閣里,石秋亭一見洛婧雪到來就十分熱絡的迎上前去,吩咐人備了茶水及茶點後,就親自領著洛婧雪到客座去,看他那開心的樣子,還以為是走什麼大運了。
石秋亭把研制完成的墨水筆送上來,而讓他開心的就是這墨水筆。
洛婧雪拿起墨水筆,雖然不如現代的塑膠筆管方便及防漏,但在古代能做到這個程度也已經很精細了。
墨水筆利用的就是毛細現象來讓筆頭的部分染墨,所以墨水不能太稀,否則會滴漏,也不能太濃,不然會達不到效果,這方面就得靠韋少坤的制墨能力,而筆身該怎麼做到又能防滲漏又能反覆填充墨水,這就得靠玉紱閣的功夫。
古代沒有墨水管可替換,所以墨水只能用填充的,每組筆都包含了一枝墨水筆及一瓶墨水,墨水以瓷瓶裝填,並蓋上防漏的瓶塞,一個墨水瓶大概可以填充三次。
洛婧雪這麼設計是有原因的,如果筆足堪使用,到時只要一直向韋少坤訂購墨水就好,若不敷使用,只要重新訂制墨水筆即可,也不會造成墨水的浪費。
石秋亭還給這個組合也設計了包裝,那是一只錦盒,里頭專門設計了可以擺放筆及墨水瓶的凹槽,尤其是墨水瓶,剛好能嵌進凹槽里,不用擔心在移動的過程中傾倒,洛婧雪壓了壓錦盒內的填充物,似乎像是海綿的物體,這包裝不可謂不用心。
「我不過讓你為我研制墨水筆,怎連包裝都設計得如此精美?」
「世子夫人,這就是今天我想跟您提的第二件事。」
「喔?」
「這墨水筆的試樣我已經親身使用過,非常的方便,所以我希望跟世子夫人合作,販售這項商品。」
洛婧雪會想要墨水筆,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現代的方便文具,而且對于漫畫、簡筆畫或是需要涂色的時候,用墨水筆都會十分方便,但若要練習書法,怕還是毛筆更適合些。
「墨水筆只適合需要大量書寫文字的人,若不日日使用墨水會干涸,甚至若不是大量書寫也無須使用墨水筆。」
「世子夫人說對了一點,這墨水筆的賣點就在于有的人需要大量書寫,而且又不像侯府這樣僕人成群,隨時都能有個人幫忙磨墨,使用墨水筆會方便許多。」
「可是這成本……」
「世子夫人當時研發只為了三套筆,研制成本自然高,但如今已經研制完成,後續就只需原料的成本而已,一如所有的原料一樣,只要大量訂購,分攤後成本就低了。」
說完,石秋亭還給洛婧雪送上了制作成本及建議售價,並說她什麼也不用做,只要授權讓他販售,就可以給她抽成。
洛婧雪嫁進侯府之後,每個月會有固定的月例銀子,所以沒有思考過開鋪子的事,後來因為韓淨的關系,她有了開畫廊的打算,但主要賣的還是畫及教人學畫,沒想過原來她「發明」的筆也可以當成商品。
「你知道我的身分,不能這麼快答應你,但我可以回去考慮看看。」
洛婧雪知道以蕭元燁這種將來要做侯爺的人,她作為女眷要在外頭做生意怕是會有些問題,何況石秋亭是可以信任的人嗎?他是真的覺得這墨水筆有利可圖想合伙,還是他只想給他的鋪子找個夠有勢力的門神,所以讓她佔干股?
就算申明她自己的事與侯府無關,但在古代來說她的存在就代表了侯府,是不可分割的,她自然得小心。
羅氏把庫房交給洛婧雪練手,說來庫房的事相當繁雜,不是適合練手的地方,其實她就是想給洛婧雪一個難題,刁難刁難她罷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三天過去了,洛婧雪沒來向她求助,她讓趙嬤嬤去問,也說庫房雖做了整理,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羅氏好奇極了,趁著洛婧雪不在就去巡視了庫房,她首先去的就是布庫,原先的布庫是以入庫時間來做整理的,洛婧雪接手後先是把層架做了規劃,詢問了什麼樣的布料入庫的數量多、什麼樣的布料入庫的流量大,接著就依布料的貴賤、適用季節及花色做了分類,再依分類來擺放。
「領取的記錄方法與過去一樣,世子夫人就是改了庫房物品的擺放,每個庫房都像布庫這樣做了分類。」
「你們已經習慣了原先放置的位置,她這樣一改動,物品豈不是找不到了?」
「回老夫人,不會的,就算是老奴也不一定記得每一件物品放在哪里,只能在主子交代要取的物品後,依冊子上寫的入庫時間去大概的位置尋找,可經由世子夫人的分類之後,只需知道要找什麼布,到那個架子去找就是了,世子夫人還說,這種分類法有個好處,時日一久,可能主子們也不記得庫房里有些什麼布,如果同類的布料擺放在一起,在挑選的時候可以一並挑出,就不會有哪塊布料放久了而遺忘的情況,而且若是哪塊布料真的不討喜,放久了一直沒有哪位主子想要裁制衣裳,也容易挑出來做處置。」
「整理過後,真有這樣的東西嗎?」
「有的,各個庫房都有,有些器皿放久了也就忘了,但再拿出來便發現都是十分精致的物品,有的可以拿來作為賀禮,有的可以拿來使用。」
趙嬤嬤听到這里,提醒了羅氏,「老夫人昨日不是說了晚膳時有幾個碟子十分好看,是新購入的嗎?」
羅氏點了點頭,她想起了昨晚那幾個青花瓷盤,顏色素雅,盛裝著幾道素菜煞是好看,「你說是庫房原有的。」
「是的,老夫人所使用的器皿時日一久,有些踫碎了、有些踫出了缺角,久了器皿就不足了,本來吩咐總管采買,後來世子夫人由庫房找出這套器皿,讓人來問老奴是否合用,老奴看到後想了許久,才想起這是老夫人母家遠房親戚送的,正合用,就讓廚房用上了。」
羅氏身旁有一眾嬤嬤侍女為她辦事,自然是不需要她去記得庫房里的物品,向來是有什麼需要就問身邊的人,身邊的人會為她挑選出來,她從沒想過會有擱置太久的情況。
「算她還有些小聰明。」
趙嬤嬤當然發現了羅氏的改變,羅氏並不是那種惡婆母,她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一時對新兒媳感到嫌棄,但只要解決了那些問題,她便會慢慢發現新兒媳的好。
「過幾日是蔣家老夫人的壽辰,老夫人不是交代了在庫房里找件適合的當壽禮,也是經由世子夫人這麼一整理,老奴發現了一支雕工精美的玉如意。」
羅氏回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玉如意的由來,身為永業侯夫人,人情往來是常有的事,有時送的禮並不合羅氏的意,就這麼被她束之高閣了,拿來送人比自用更合她的心意。
其實憑永業侯府的名聲也無須與蔣家有什麼瓜葛,但永業侯在世的時候就說了,有些小人寧可一輩子表面上與之虛與委蛇,也無須花費心思想著怎麼與其劃清界線,相交是熱絡、是冷淡,由平日的處事就可以看得出來,無須以交惡來證明對方非我族類。
「就送那柄玉如意吧,放著我也不愛用,不如拿來送人。」
羅氏說完就看見了層架上吊掛的奇特板子,上頭還寫了些白字,她上前拿手指輕輕一抹,一個字的筆劃就被她抹沒了。
「這是什麼?」
「這是世子夫人做的,奴才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世子夫人說這叫黑板,拿來寫在黑板上的叫粉筆,把黑板掛在這里,哪樣東西取走了就抹掉,新入庫就補上,這樣奴才們不用整個區域翻找,在黑板上找到物品的位置,針對一個層架來找就可以了。」
「她這小聰明倒是幫你們省了不少事。」
「奴才們省事了,就有更多時間給主子們辦差,以後主子們要找什麼,也少了很多等待的時間不是?」
羅氏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點,而後便領著趙嬤嬤離開庫房了。
雖然她只看了一個布庫,但她掌家多年,知道洛婧雪的這套方法在其他庫房實施起來也不會有問題,那麼就不用繼續看了。
趙嬤嬤跟著羅氏回院落的路上,問了她,「老夫人,世子夫人這練手的情況不錯,老夫人是不是打算再給世子夫人新的工作了?」
「怎麼,急著幫她拿下我手里的掌家權?」
「那是當然。」
羅氏知道趙嬤嬤此話肯定有言外之意,但還是裝出憤怒的樣子,「你是想去討好新主子,所以急著從我這里奪權了?」
「瞧老夫人把老奴說成什麼人了?這不是看老夫人近來太過操勞了,想著兒媳婦都進門了,哪里還有讓婆母忙著她卻自己清閑的道理,才這麼問老夫人的。」
「你啊!是巴不得我把掌家權都交了,你好少些工作是吧!」
「哎喲!這小心思都讓老夫人發現了,老奴老了,人也懶惰了,這不想著能有幸陪著老夫人養老嗎?」
羅氏笑著指了指她,並沒有多說什麼,方一進院落,就見蕭卓楓向她奔了過來,「祖母!」
「慢點跑、慢點跑,小心跌了。」羅氏牽著蕭卓楓的手,帶著他進了亭子里,吩咐人上些他愛吃的點心。
蕭卓楓好一陣子都是來請過安就走了,很久沒有這樣刻意等著她了,但羅氏總覺得這回好像有些不一樣,從前孫子雖很愛來找她,但都是求著她這樣求著她那樣,可蕭卓楓這回來沒有一句抱怨,就是一徑笑著,茶點送上來也是開心的吃著,以前即便愛吃,也得嫌棄幾句的。
「卓楓很開心嗎?」
「嗯!祖母,卓楓最近功課被夫子、爹娘都稱贊了呢!」
听見蕭卓楓喊出爹娘,羅氏不能說不意外,「這樣啊!卓楓真棒。」
「娘還教我作畫喔!」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來這里,蕭卓楓在侍僕送上來的帕子上抹了抹手,就把桌上他剛剛放下的畫展開給羅氏看。
羅氏在那畫上看見了五顏六色,不是一般的丹青,她模了模,手指頭上沾了一點顏色,但並沒有像方才的粉筆一樣抹掉了筆劃。
「這是用什麼畫的,好生特別。」
「這是娘用蠟做的筆,叫做蠟筆,娘問我要畫什麼,我說我要畫家里的人,可是家里的人太多了,娘就讓我先把親人畫下來。」蕭卓楓很開心的給羅氏解說,「這里是侯府的花園,樹下坐著的是祖母,這里牽著手的是爹跟娘,這個放風箏的是我。」
「卓楓畫得不錯呢!」
「娘也這麼說,說我很有天分,說再等我大一點,還要教我其他的畫法呢!」
不愧是書畫世家出來的女子,這樣的畫法羅氏還是第一次見,「卓楓啊,畫可以學,功課也不能落下喔!」
「我知道的,娘說若我功課不好好學,她可不願意再教我。」
「你有分寸就好,祖母也贊成你學畫。」
「祖母,卓楓來是要把這畫送給祖母的。」
羅氏有些受寵若驚,「你第一幅畫要送給我?」
「對,因為祖母是最最最最疼卓楓的人啊!」
「你啊!這張甜死人的小嘴。」
看著羅氏開心的樣子,趙嬤嬤知道,先前羅氏怨洛婧雪佔了蕭卓楓大部分時間,讓她這個做祖母的連想見上孫子一面都難的委屈,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
第八章 不是男人附屬品(1)
蕭元燁的書房里,他正听著金文昊的稟報,緊緊皺著眉頭。「這消息屬實嗎?」
「秦西城中的確傳著書院只收高門大戶及富戶之子的傳聞,但要進書院就讀各項費用確實不低,自然能進入書院的就只能是那些人。」
「書院要收什麼樣的學子是私事,官府管不著,散播這樣的消息是為了什麼?借著這個書院來魚肉百姓?進不進書院並沒有強制性,費用不合理可以選擇其他的書院,這樣的不實指控能傷害我什麼?」
「世子,光嫌貧愛富這點就能讓世子的名聲有損,更別說老侯爺曾經在朝中的勢力。」
蕭元燁揉著眉心,已經猜到了對方的意圖。「這個謠言並不只是想破壞我的名聲而已,更是想入罪于我,書院里只要及第的學子,都可以被說成是我利用我父親過往的勢力進行科舉舞弊,這可是大罪。」
金文昊恍然大悟,「而那些學子寧可傾家蕩產也要進書院也會有所解釋。」
「我一是可以從中剝削這些學子,二是這些學子說來日有本事入了朝堂,個個都可以為我在朝中增加自己的人脈。」
「怕是對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你覺得這事是許蒿賢出手的機率有多大?」
「許蒿賢既然派人搜書院偽裝成竊盜,就是他懷疑世子,但他並沒有搜到任何證據,再加上那日世子算是有不在場證明,許蒿賢若是目前仍懷疑世子,也只是因為與老侯爺不睦的關系,他不敢不考慮其他人。」
「若是他所為,怕也是為了保險起見做的,總之,只要計劃不被許蒿賢發現,我們的勝算便極大,你交代下去,讓我們的人在城中控制輿情,另外,也要防止有人誣告,你讓書院總管把帳本準備妥當,疏漏難免,但我希望他能做到不讓人抓到一點小事就大作文章,讓他好好檢查一遍所有的收支。」
「屬下明白。」金文昊應命,又有些猶豫,「世子,其實你只要說出學堂的事……」
「這事不要提,我不是那種沽名釣譽之人。」
「可若到時查帳,發現書院的營利……」
「夠了!到時若真遇到查帳,公開了便公開了,但不能是由我來公開,你明白嗎?」
金文昊為世子抱屈,但也只能應命。
此時,蕭元燁院落的侍僕在書房外通報,說是洛婧雪來找他,蕭元燁讓人放行,又看了金文昊一眼,示意不要多言。
金文昊點了點頭。
洛婧雪入內,就看見了蕭元燁桌上擺了不少卷宗,看來是由書院帶回來的工作。
「世子今天似乎很忙?我在院落里等了世子好一會兒呢!」
「我回府的時候听說卓楓去見了母親,想著既然今天暫停一回,那我便回書房辦公了,原來你在等我?有急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