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必須得到伸張,良善必須得到保護,這就是她——瘋丫頭的人生目標。
入夜,確定滕志遠回房後,她在他的門前和窗戶下擺放了幾把椅子、吊了幾條樹蔓和一小堆雜物,又用石塊在地上劃了幾道,才放心地回去睡覺。
「滕志遠,你休想從本姑娘手中逃月兌。」爬上床時,丫頭喃喃自語,想著很快就能將這個負心漢、不肖子帶回家門,她感到很痛快,打了個哈欠,漸漸沉睡。
就在她酣然入夢時,她隔壁的滕志遠卻如同坐在火山口般坐立難安。
「看來,這個丫頭是跟我卯上了。」滕志遠暗忖,想到後面每天跟著這麼個嘴巴和武功一樣難纏的尾巴,他就煩躁不安。更要命的是她還不斷地擾亂自己的心神,這是最讓他無法控制,又備感困惑的事情。
說長相吧,她臉上那塊丑陋的胎記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說個性吧,她跟溫柔可人的惜心差了十萬八千里,更別說她還總是擺出一副晚娘訓子的模樣,誰能受得了?可他卻偏偏受她吸引……
「也罷,大丈夫能屈能伸。」滕志遠無可奈何地自我安慰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就算本少爺怕了她吧!」
他小心地拉開門,看到門口雜亂的東西時,正感生氣時,卻猛然意識到這堆東西的突然出現必有蹊蹺。因為他知道,絕對不可能有人敢如此大膽地對他做出如此無理的舉動。
他細心觀察,終于看出一點名堂,冷峻的臉上出現了了然的微笑。
他悄然退回屋內,關上房門,側耳貼牆傾听,隔壁房間內寂靜無聲。他走到窗前,從縫隙往外看,果不出所料,窗下也有布置。
「想不到這小丫頭心思如此縝密。」他四下看看,已別無出口,在深感挫敗的同時不得不佩服這個瘋丫頭。
他抬頭看看屋頂,若在平時,他只需一掌就可將屋頂打穿,但今夜為了不驚動隔壁那個精明的女孩,他只得辛苦了。
他躍上床頭,挺直高大的身子,既無奈又得小心翼翼地拆下一片片的瓦。這讓他益發相信自己得盡早甩月兌這個小魔女,然後跑得越遠越好!
第二章
夜晚的蒼峻大山伴著黑黝黝的森林更加顯得神秘,枝繁葉茂的大樹將銀白月光密密遮蔽,偶爾穿透葉縫的月光投在潺潺的小溪水面上,閃著耀眼的光彩……
在層層樹木的遮隱中有一幢與這荒山野嶺極不相稱的紅木磚瓦大宅。
此刻寬敞的廳屋里,十幾個青壯年正在談論著伐木場的情況。
「行了,大豪,今天巡視了那麼大片林子,堡主該歇息了。」一個約略三十出頭的福泰女人走來大聲嚷著。又對坐在人群中的滕志遠說︰「堡主,別理他們,熱水給您送到房里去了,去洗洗早點休息吧!」
身材短小精悍的大宅主人——李大豪笑著站起身,對滕志遠說︰「瞧,堡主,我娘子對我可從來沒有那麼好過,看來還是表弟比丈夫親啊!」
女人豪爽地大笑,道︰「那是當然,誰教你姓李不姓滕?再說讓我姑姑知道她的寶貝兒子在我這兒受罪的話,還不扒了我的皮?」
滕志遠沒說話,微笑著在大豪肩上拍了一掌,徑自上了樓。
「唉,他總是那麼不快樂。」大豪憂慮地看著他的背影說。
女人一邊讓人收拾茶碗盤碟,一邊陪丈夫走回廂房,說︰「唉,只怪我姑姑太固執,弄得家不成家……不過我也真搞不懂,小表妹漂亮又溫順,堡主為什麼不願意娶她?雖然堡主一直在武當山學藝,不像二表弟那樣親近小表妹,可我記得他一直對小表妹也是很好的……」
「算了,感情的事外人不好說,我們還是別管那麼多了。」大豪寬慰她道。
「還是我們好,姑姑做主,你二話不說娶了我,一錘子定音,省事。」
大豪笑道︰「是啊,管著這片林子,守著妻兒,我知足了!」
夫妻倆說笑著回了房。
滕志遠並不是很疲倦,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四海為家、奔波勞累的生活,但他知道如果他不歇息,大伙也都不能休息,只會一直陪著他。
進入房間,看到已經備好熱水和嶄新的毛巾,他不由感謝表姐的細心。
必上房門,他走到水盆邊開始月兌衣服,腦袋里面一直在想今天視察林場時,大豪提到最近經常有陌生人出現在附近的事情。
「會是過路客嗎?」他尋思著。「也許該讓大豪多招募一些人手加強警戒。」
當他月兌掉身上的衣服,伸手想解褲腰帶時,突然耳邊傳來極其細微的抽氣聲。
不好,屋內有人!他的汗毛豎立,神經緊繃,然而當他凝神運功勘查,嗅到那熟悉的竹葉清香後,他放松了。
「她是如何瞞過這麼多武功高手溜進來的?」他非常好奇,但此刻他不想驚動她,他可不能讓手下人知道他被一個女孩逼得四處逃竄。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洗了把臉,套上褂子,佯作欣賞屋內擺設和窗外景色,在屋內來回走動,試圖找出她的藏身地。
可是她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空氣里那縷淡淡的竹葉香也變得十分飄渺。
但他確定她還在,于是他吹滅了燈,躺在床上,靜靜地傾听周圍的一切。
直到午夜過後,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才終于辨識出她細微的呼吸聲,接著發現了她蜷縮在屋梁上沉沉入睡的身影。
啊,果真是她!他呼出了久積胸口的氣,任睡意帶走所有的疑惑和擔憂。
當他醒來時,天已蒙蒙亮,屋子里已經沒有她的身影,他躍上屋梁,在她昨夜歇息的地方看到淡淡的痕跡。
他懊惱地跳下地。他本想在她醒來前先離開的,沒料到居然讓她先走了!能在他面前毫無聲息地溜掉﹐足見她功夫極高。
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他心里也有一絲莫名的擔心和遺憾。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下意識地注意著身後,卻一直沒有發現她。
當晚他故意住宿客棧,想知道她會不會再跟來。他睜著眼楮耐心等待,直到三更時分,她仍沒出現,于是他確信這次他真的將她甩掉了,才放心入睡。
黎明時分,他猛地醒來,竟在朦朧夜色中發現了梁上那團縴細的身影。
老天,這次她又是如何溜進來的?他真是煩透了這種騷擾似的跟蹤!
無法再睡,他索性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了客棧,朝晨曦初現的山林走去。
為了躲避煩人的瘋丫頭,他決定不再走大道,朝僻靜陡峭的山林小道而去。與師傅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無論如何他不能帶個「尾巴」去見師傅!
驕陽似火。盤山道上,一個英挺的白衫男子健步如飛。
翻過山脊,一道山泉順石而下,他佇足泉邊掬水暢飲,高卷的袖口露出結實的手臂,那魁偉健壯的身軀透著渾身的勁道。
喝夠水後,他坐在濃蔭如蓋的大樹下,取出包袱里的包子吃起來。
清風習習,遠眺四處峰巒如林、雲海洶涌的壯麗景色,俯視清秀如帶纏繞山間的碧淨河水,他愉快地呼出一口氣,探手想再取蚌包子,竟模了個空。
他詫然回首,發現裝包子的袋子不見了。
「見鬼!」他咒罵一句,高喝道︰「下來!」
山靜風平,沒有任何聲響。
「瘋丫頭,這里可弄不到別的酒菜!」
話音方歇,一道白色麗影輕巧地從他頭頂落下。
「原來你知道我跟著你,還偷吃了你的酒菜啊?」丫頭快樂地吃著包子,將其它的放回原處,嘻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