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快意恩仇的往事,丫頭的心情又恢復了開朗。
「瘋婆婆真是武林奇人。」滕志遠感嘆道。
「沒錯。」丫頭說著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滕志遠將她抱到床上。
丫頭看看這張屋里僅有的大床,問︰「我睡床上的話,你睡哪里呢?」
「我想,這張床大得足夠我們兩個睡了吧。」滕志遠替她月兌去鞋襪。
「不行!」丫頭急忙說。「我們不可以睡在一起!」
「為何不行?別忘了,是妳非要跟我睡的喔!」滕志遠無辜地說著,指指屋梁道︰「難道妳還想睡那兒?」
「哇,你知道我睡在屋梁?」丫頭驚訝地張大了嘴,她以為自己的行蹤掩飾得很好未曾被他發現呢!不料他早已知道。
「應該說是趴在屋梁上吧!」滕志遠笑著捏捏她的小鼻子。「害我每天都不敢睡熟,怕妳一不留神掉下來。」
丫頭咧嘴一笑。「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掉下來的。」
「不管,反正今晚我們都得好好睡一覺。」他不理會她,自顧自地上了床。
「喂,躺過去點。」感覺到他健碩的身軀散發出的熱力,丫頭緊張地看著他。
「怎麼?怕了?現在去另一個房間還來得及。」滕志遠斜視著她說。
「哼,誰怕啦?我可是要盯住你的,別想激將我!」丫頭不服氣地一頭栽倒在枕頭上,瞪著他。
滕志遠沒說話,手一揮,桌上的燈滅了,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丫頭一動不動地躺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鮮活起來,清楚地感覺到身邊躺著的男人。她從未與人同睡過一張床,即便和師傅也沒有,而現在她居然跟個才認識沒幾天的大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盡避感覺有點怪怪的,但她卻一點都不擔心,反而覺得很安全。
安全?唔,對,就是安全。跟這個男人睡覺感覺並不壞。丫頭在舒適的床鋪上伸展身軀嘆了口氣,並未意識到自己已將感受月兌口說了出來。
然後她沉入了香甜的夢鄉。
听到她的自言自語,滕志遠在黑暗中笑了。
他知道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實在需要睡個好覺。如果他們分房而眠,她肯定會像前幾個晚上一樣溜進來,也一定又無法安心睡覺。所以在樓下時,他才沒有反對她要跟他同屋的要求。
此刻見她躺在自己身邊安然入睡,滕志遠的心情也隨之放松。他拉過棉被蓋在兩人身上,在她平穩的呼吸和芬芳的青竹味道中閉上了眼楮。
第二天,鐘大叔陪滕志遠巡視馬場。
在七星堡眾多的產業中,牧馬場佔了很大的比重。由于此時戰亂頻仍,各地州縣府都私蓄軍隊,而驛館也需要大量馬匹充當運載工具。因此無論南方還是北方對好馬的需求量都十分地大。
當巡視到柵欄圍著的牧場時,鐘大叔興奮地介紹道︰「堡主,你看那幾匹大宛馬,都是按你的吩咐留下的種馬,目前正進入發情期,我們已經挑出了上等蜀馬,準備讓牠們交配,產出新品種……」
「唔,這樣很好。」滕志遠點頭稱贊。
對馬匹,他很有經驗,他知道若在曠野奔跑、戰場激戰,那速度快、耐力強的北方大宛馬確實是上上之選,但對于地形險峻,道路崎嶇的山地而言,以腿勁足、體型小的蜀馬更得人心。因此數年來他一直在考慮將此二馬進行雜交,以培育出新的、更理想的上等好馬。
現在,不論種馬和牝馬都已經成熟,配種的工作可以展開了,他當然高興。
「天哪,她在做什麼?」鐘大叔突然一喊,滕志遠順聲望去,只見草場中央翠綠的草地上,一身白衣的丫頭正在追逐兩匹正激烈地互相踢蹬的駿馬。
他大惑不解地走過去,大聲問︰「憐兒,妳在干嘛?」
「白痴,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把牠們分開,你沒看見牠們在打架嗎?」
滕志遠一听,差點沒昏倒,而鐘大叔則側過頭,強忍住笑。
「這個……牠們不是打架,妳不用管了。」滕志遠突然有點結巴地說。
「怎麼能不管?你看那匹花斑馬的腳都受傷了,那匹大馬還死命追著踢牠。」丫頭哪里肯听他的,仍目光如炬地盯著那兩匹馬,彷佛伺機而動的獵人。
「牠們不是在打架。」看著她的眼楮,他總會想起溪水中閃爍的陽光。他心頭一熱,也懶得跟她解釋了,輕輕一躍跳到她身邊,二話不說抱起她就走。
丫頭不依。「欸,你這人怎麼這麼狠?那馬攻擊……」
滕志遠一邊阻住她的攻擊,一邊低聲說︰「那是牡馬﹐是我們最好的種馬,牠不是在攻擊那匹漂亮的牝馬,而是在向牠求愛。」
「啊?」丫頭愣住了,回頭看看那仍在追逐的馬匹,擔憂地問︰「可牠受傷了啊?」
「牠沒有受傷。」滕志遠將她帶離草場後耐著性子告訴她︰「在交配的時候牝馬總會用後腿攻擊牡馬﹐牡馬得先把牝馬馴服了再交配。為了不讓牡馬受傷我們要把牝馬的後腿綁住,不讓牠踢到牡馬。」
「哦。」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馬匹﹐她實在懂得不多。
就在滕志遠松口氣的時候,她又生氣地說︰「但那該死的牡馬就不能溫柔點,非得又踢又咬的嗎?」
滕志遠無奈地仰天嘆道︰「牠們是畜生,難不成妳想跟牠們講禮儀倫常?」
丫頭看看他,又看看草地上的駿馬,認命地說︰「這倒也是。」
後來,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剛剛駛近的馬車和車轅邊的車夫。
今天清晨,她無意中听見鐘大叔安排這位車夫送鐘姑娘到谷外的姑姑家去小住散心,怎麼不到幾個時辰,馬車就回來了呢?
丫頭納悶地想著,便對滕志遠揮揮手。「好吧,你去忙,我到附近逛逛。」然後朝馬車去了。
看著她俏麗的背影,滕志遠大大地吁了口氣。
鐘大叔走來對他笑道︰「這瘋丫頭雖然脾氣火爆,但也率真可愛得緊。」
滕志遠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隨他到牧場另一頭,繼續他未完成的巡視工作。
丫頭連跑帶跳地來到正將馬車停下的車夫身前,問︰「老哥,你不是送鐘姑娘去她姑姑家嗎?鐘姑娘呢?」
憨厚的車夫看看她,謹慎地回答道︰「在山谷外的岔道上,我們遇見一個紫衣婦人,鐘姑娘跟她走了,沒有去她姑姑家。」
「紫衣婦人?」丫頭心頭一凜。「是不是個頭上插著蝴蝶簪花的妖艷女人?」
「沒錯,那可是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吶。」車夫咧嘴一笑,眼里充滿渴慕。
「笨蛋,她是鐵蝴蝶!」丫頭恨恨地說︰「幸好她今天沒看上你,不然等她榨光你的精血後,看你還說她美不美?」
不顧車夫震驚的表情,又問︰「鐘姑娘干嘛跟她走?她們認識嗎?」
「不、不認識,那美人攔了我們的車,說她要去蓮花山看奇景,問鐘姑娘去不去,姑娘要去,于是就隨她走了,遣我回來。」車夫還處于乍聞那美女竟然就是江湖中響當當的婬婦——「鐵蝴蝶」的震驚中。
丫頭心里的不安加劇了,她問︰「鐘姑娘武功如何?」
車夫說︰「不是我吹牛,我們鐘姑娘的蘭花劍法天下無敵……」
「行了,現在沒時間听你說了。」丫頭阻止他的吹噓,道︰「我去追鐘姑娘,你告訴你們堡主一聲。」說完,身形疾轉,施展出絕世輕功,往山外奔去。
車夫被她飄渺的身形所吸引,呆立當場久久不能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