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之戀 第5頁

對方拿出一份詳細病歷表,夏萊爾立刻知道這才是問題的核心,否則對方又沒有隱疾,為何需要和他們父子倆私下密談呢?

「這個女人患有先天性的心髒病,我想請教你,以她的情況而言算不算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如果動刀修整,治愈的可能性又是如何?」

對方關切的語氣和神態,一掃適才讓人感到高不可攀的印象,夏萊爾對于病患家屬類似的專注神情可謂見得多了,發現對方不管身分如何,總算是個人,也會有對別人關心的時候,這才稍稍褪除對他的厭惡感。

夏萊爾拿起病歷,看得相當仔細,但心髒是他的本科,再難的問題也花不了他多久時間,最後他緩緩放下手上的資料,「病歷很詳細,而我對自己的專業也很有自信,但如果她是你關心在意的人,最好還是帶她讓弗倫家族作更精密的檢查,這樣比較保險,何況牽扯到手術問題。」

「不!我問你的用意完全相反。」對方冷冷拒絕他的善心建議,「你沒搞清楚,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放任她這樣下去不進行治療,到底會不會死?」

夏萊爾一怔,心想難怪他找不到病人身分的那一頁,原來是被抽走了,對方顯然只想知道病情,卻根本不關心病患,恐怕病人只是他在某方面的對手,這麼做無非只是想監視敵人罷了。

否則有誰會無端對陌生人特別冷血相待?

夏萊爾暗自嘆息看走了眼,無奈的據實以告,「病歷上寫得很清楚,患者不僅受早產影響,而且心髒在母體中發育的期間就有一定程度的畸形,這種先天性的機能不全,即使不治療也有它的存活之道,但它終究無法承受正常人的活動量,就像是顆不定時的炸彈,隨時都會因為一時疏忽而造成無可挽回的遺憾。」

夏萊爾頓了頓,再次確定那是成年女性的X光圖才又接著說︰「在我看來,病患竟然能忍受過著比一般人還痛苦的日子存活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以此推斷,她就算不接受手術也還是有本事活下去,至于手術的治愈率……」

夏萊爾皺著眉,其實他很少遇到解不開的問題,「由于患者的情況實在太過符殊,我雖然一時無法想到完美的補救方法,但大致來說若是由我動刀,成功率也僅有六成吧!」

他說得很保守,但這一點差別也沒有,反正對方漠不關心,日後他倒是可以趁著空閑時思索解決的動刀方式,就當作是解練習題吧!

對方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又恢復了笑容,「呵呵,無怪乎別人說你是高手,為了這份病歷,我差人問過不少醫生,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說他的把握超過三成,看來我可以放心的躺上手術台進行麻醉了,小伙子。」

等到一切就緒,對方略微肥胖的中年身軀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放松時,夏萊爾才邊戴手套邊和協助他開刀的父親閑聊。

「我真不懂他為何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其實撇開了身分,即使是他,也還不是像別人一樣只能乖乖的躺著任我宰割?」夏萊爾有感而發。

「你別亂說!」海默緊張得趕緊檢視對方是否還有幾分清醒,「其實你老爸我也不是喜歡逢迎諂媚的人,我甚至也不喜歡他,但權力才是讓人最害怕的東西,他對我們的不滿意事小,可是他的一句話卻能動搖美國對法國,甚至是對整個歐洲的經濟政策,如果我們的舉動讓他產生報復心理,誰知道法國會受到何種待遇?听說他的情婦曾在某場合忍不住炫耀,說他有把握在不久的時間之內個人財富肯定倍增,以他目前能呼風喚雨的勢力看來,到時候不一手遮天才怪!」

「這樣啊……」夏萊爾不明白對方竟然大有來頭。

「還好你沒有當著他的面說出來。」海默忍不住數落兒子,「你一向獨斷獨行,就連放下工作,跑到尼斯去念藝術學院都沒和家里商量過,這種態度怎麼得了?何況藝術和醫學有什麼關系?」

有這種思想怪異的兒子,海默不得不當一個愛叨念的父親。

沒想到夏萊爾回答得輕松自在,「開刀本身就像是一門藝術,你不覺得嗎?」

做任何事,他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作法,包括這次的手術,否則他就不配成為一位出色的外科醫生。

夏萊爾思慮過後,吩咐最有默契的助理準備額外的器具,接過手術刀之後,謹慎的在適當部位劃下一刀,頓時鮮血宛如泉涌。

「你的血總不會是綠色的吧!」他輕松的吩咐旁人遞止血鉗到他手上。

***晉江文學城***

對于趙婷芳而言,夏萊爾那只小腿骨比她長的猩猩竟然沒有趕回來開學並不是重點,因為他和她不同科系,所以互不相干,就算他不念了也不干她的事。

「這樣也好,省得別人注意到我和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不必我浪費口水解釋一切。」趙婷芳邊走進教室邊「碎碎念」。

她獨自身處異國,能遇到夏萊爾這樣的對手當然令她「印象深刻」,但一轉眼他卻又跑得不見蹤影,趙婷芳的失落感不禁涌上心頭,虧她衡量了半天,還是把他的話當作一回事,刻意出門買了比較像是年輕學生穿的衣服,結果那只猩猩竟然連回來看看、多少給她一點意見的機會都沒有!

來不及了,今天是開學日,趙婷芳和任何人都一樣,多少會因為見到新同學而緊張,她只好仍然選擇自己熟悉的穿著方式,但刻意樸素了些,就這麼走進教室,心里一直期待著不會因此而出糗。

結果還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班上大多數同學都是歐洲人,女孩子也多半系出名門,極有教養,穿著舉止盡顯上流社會的嫻雅格調;男孩子就不同了,各有各的強烈風格,甚至還有人刻意穿著蘇格蘭裙來上課,一看就知道是從英國來的。

當有像她這樣一個美麗動人的東方女子出現在西方人居多的教室中,眾人無不另眼相看。

趙婷芳拘謹卻動人的微笑回禮立刻獲得不少男同學的青睞,幾個大膽一點的紛紛上前向她展開善意攀談,希望能得到她的注意。

不過焦點永遠只有一個,一旦轉移到她的身上,原先的焦點就立刻失去原來的眷寵,趙婷芳沒想到自己會窮于應付這些趕不走的蒼蠅,所以壓根沒注意一道怨妒的目光筆直朝她射來。

一番寒暄過後,課堂上的同學當然有自我介紹的時間,趙婷芳照例說得很含蓄,其實趙家的確大不如前,至少在繼承父親的遺產前是如此,而不少同學的自我介紹讓她印象深刻,她也用心一一記著。

「原來不少人真的有貴族身分啊!難怪別人說這是貴族學校。」趙婷芳猜想著他們的美術實力程度和身分不知是否相符。

想到自己如此熱愛畫畫,她就不禁泄氣,因為她不用想也知道,同學中的大多數人必然是以此為交流場所,讓自己和上流社會保持聯系,所以說不定男同學是來此尋找有氣質的老婆人選,而女同學則是來釣金龜婿的。

她只能希望不是這樣,雖然他們的自我介紹詞很少提及對藝術的熱愛。

課堂之間,才真的是人際關系的角力擂台。

「趙婷芳,台灣來的,嗯?」

正在收拾東西的趙婷芳抬起頭,對上三個朝她走來,帶頭說話的女同學。

她發誓對方如果沒有不懷好意,她願意刺瞎自己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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