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終于恍然大悟,卻不得不照他的話做。
而莫瑞斯並無意殺他,只是在臨走之前冷冷的拋下一些話,「計程車司機是很了不起的職業,但不需要由一個敗類來做。」
整個計程表被莫瑞斯拉出來拋至車外。「你的破表一下跳得快、一下子慢,听就知道該挨了!」
無語看著自己的車子揚長而去,他決定這次回去非改過自新不可……
罷開始,喬峻並沒有完全死心。
第二天他試著打電話給趙貝茹,希望她至少先消消氣,免得連身體都氣壞了,但卻訝異的由房東。中發現她竟已經將房屋退租,所有東西搬得一點都不剩,似乎是存心要避開他。
喬峻不死心的間接托人到「夏譜」打听,結果卻更令他尷尬和心痛,趙貝茹言出必行的個性,使得她為了他親自向呂秀嫣下跪道歉,他光想到呂秀嫣那種一向習慣對人頤指氣使的個性,不知道呂秀嫣一旦搞清楚狀況之後,會對貝茹盛氣陵人到什麼程度,便對于自己之前的莽撞感到萬分後悔。
生平第一次,他深刻感覺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和別人有了牽扯,再也不能在胡作非為之余,以為所有事都能靠自己一肩扛下,與別人無關了。
一旦習慣沾染了別人的情緒、道德觀或榮譽感,就再也沒有資格當個流氓。
而他再清楚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愛。
他喃念道︰「難怪,難怪爸爸絕口不提媽媽的事,原來他為了要完成自己的目標,早就放棄了情感……」
直到這一刻,喬峻才明了自己活了將近三十年,心中不時模糊涌現的那份空缺感覺到底是什麼,他從血光殺戮中走來,卻總覺得空虛,而最後的答案竟然是趙貝茹,一個真正能讓他不安靈魂停泊依歸的港灣。
只是他又錯過了,雖然他曾有下錨的機會,但一切都因為他的狂妄無知而稍縱即逝,再不回頭。
喬峻無奈的接受趙貝茹為他連工作都無法保住的事實,而當他到趙家探詢趙貝茹的消息時,甚至被趙君吟劈頭痛罵,毫不留情。
「你太過分了!我以為不管你再怎麼壞,至少不會傷害貝茹,尤其是她是個比玻璃還脆弱的人,在家里大家都把她當成珍寶呵護,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看顧著,但是你竟然這樣糟蹋她,讓她為了你向別人下跪道歉。」
趙君吟氣得連聲音都發著抖,自從大姐遠嫁日本之後,她一直視照顧妹妹們為最重要的責任,沒想到一個不留神的疏失,竟讓她為此懊喪不已。
都是喬峻這小子害的!
「其實這不關她……」喬峻無奈的語氣中夾雜著不舍。
「你了不起!竟然想乘機和她撇清關系。」趙君吟的怒氣瞬間像火山一樣爆發開來。「我問你,如果貝茹不是被你以下流的手段把心都騙走了,她會為你犧牲這麼多嗎?我又怎麼有機會見到她終日傷心欲絕、淚流滿面的表情呢?」
喬峻感到此時自己的心痛苦得開始扭曲、痙攣不止。
「怎麼?不講話啦!想表現出你的惋惜之意嗎?」趙君吟痛快的發泄一陣,不再那麼激動,但是語氣仍然極盡刻薄。「你別怪我痛罵你,因為我很清楚貝茹她絕不是會把情緒發泄到別人頭上的人,話說回來,你的所作所為若是無法讓她感到驕傲和光榮,她和你在一起不僅毫無意義,身為家長的我,也不敢放心把她交到你手上啊!」
「我是活該被教訓……」喬峻咬牙省思,隨即又抬起頭,「貝茹她——我可以見她一面嗎?」
喬峻這輩子講話的語氣從來不曾如此誠懇過。
「唉!我正想和你說這個。」趙君吟很慎重的考慮她的措辭。「我想過了,其實罵歸罵,讓你見她一面也無妨,但是貝茹執意要讓自己對你死心,堅持不肯見你,況且她人在醫院,身體狀況極差,我擔心你們見面會對她造成過度刺激……」
「什麼?她在醫院?」喬峻壓根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
「我早就說過,她的身體無法和正常人相比,以後恐怕連正常懷孕生產都有困難,何況這次事件對她影響實在太大了。」趙君吟很懷疑這兩個年輕人到底了不了解彼此。「問題是她自尊很強,一天到晚擔心自己會為別人造成麻煩,所以即使有問題也常悶在心里,你如果硬要闖到醫院探視她,我怕會弄巧成拙。」
此時喬峻豁然想通了一點,「原來她每次到醫院都借口不要我陪,是怕我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但是她為何要避著我呢?」
「因為她喜歡你呀!笨蛋!」
喬峻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雖不至于始料末及,但也直至現在才得到證明。
「我不想和一個笨蛋浪費口舌。」趙君吟看到他傻愣愣的樣子就有氣。「再怎麼說,你也還是個流氓,我不希望經過這次教訓之後,她還傻得繼續為你犧牲到底,所以站在家長的立場,我希望你能認清事實,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和軌道,或許過一陣于你們彼此就能想通了吧!」
喬峻的確無法反駁她的話,他手上握有這麼龐大的組織,不可能說放就放,何況不混黑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專業」在哪里,他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氓。
「可是貝茹的身體……」除了一絲不放心,他還听到自己逐漸死心的聲音。
「照顧她這麼多年,我懂得如何讓她恢復健康,只要她的靜養不被打擾。」趙君吟若有所拾的看著喬峻。
「我明白,等我想通了自然會靜悄悄的離開台灣,永遠不再回來。」
喬峻臉上的落寞讓趙君吟大動側隱之心,但她很清楚,如果真要為了趙貝茹著想,這時非得狠下心將他們分開不可,否則日後必然後患無窮。
「不過,有合適的機會還是請你代為轉達,就說我之所以不曾向她表達心中的愛意,正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流氓。」
無言的看著喬峻悵然大步離去,趙君吟不禁茫然,
「這兩個家伙在一起混了這麼久,我還以為……難道他們談戀愛是談假的啊?」
***
接下來的兩天,喬峻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台北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的拖著沉重步伐晃來晃去,當自己是游民。
他一點也不想回到租來的家,因為他怕見到貝茹借他卻又嫌惡心般不想要回去的鋼琴,怕在象中的每個角落尋到她幫他打掃卻又愛叨念的清麗倩影,怕在他新買的休旅車上听到她不意發出如銀鈴般的笑聲,更怕午夜時分接到卡森的越洋電話,再一次提醒他喬峻是個不折不扣的黑道老大。
他甚至試著在別人不小心撞到他的時候,反過來向別人道歉,但是刻意壓制的肅銓眼神卻更讓人不寒而栗,趕緊避開他。
「為什麼?為什麼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個大流氓?」
想到最後見到貝茹時,她看他的悲切眼神,他的心就要碎了。
不得已,最後喬峻只好認命的回去收拾行囊,打算回美國再說。
退了租屋、送還鋼琴,還有車子得處理,喬峻郁郁寡歡的找出車鑰匙,打算開去賣掉,但是當他在路邊將鑰匙插進車門鎖孔的一剎那,卻清楚的听到「滴!」的一聲。
喬峻的周身神經無端緊繃起來,拿著鑰匙的手當場僵得死緊,動都不敢動。
他豐富的經驗反射出一個結論——那肯定是某種電子開關的啟動聲音。
而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除了炸藥,多半不會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