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瑟兒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倏地被打開,夏佐無神的雙眼交雜著瘋狂與憤怒的眼神,瑟兒在他的凝視下,訥訥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說夠了嗎?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你擁有一半的權利,拿著你要的東西快滾吧!」
說完話後,門又砰然一聲的關上。這一聲,震得瑟兒的心都碎了。
沒想到在經過這一切之後,夏佐居然還是這麼看待她,他始終都認為她是為了藍斯家的財產,他還是把她當成貪圖虛榮的女人……
什麼都沒有變,夏佐根本沒有在乎過她,更遑論愛過她,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她一相情願,他是為了爺爺才勉強維系這個婚姻的。
現在,爺爺已經離開了,她又有什麼理由留下來呢?
她嘗試去了解他、關心他,甚至不顧一切的愛他,結果卻換來這樣的結局……愛情是不能勉強的,與其她留下來讓兩人痛苦,不如她選擇離開,至少還會有一個人快樂。
即使夏佐如此對她,她還是衷心的希望他能快樂,畢竟她是如此深刻的愛他。
這里,充滿了她成長的回憶,但是終究不是屬于她的地方。
是該去尋找自己的將來、面對現實考驗的時候了。瑟兒哀傷的收拾簡單的行李,看著藍斯莊園內每一樣熟悉的事物,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枕頭下的《湖濱散記》,是夏佐送給她的唯一禮物,如今留在身邊只是徒增痛苦罷了,就讓它回到原來的主人身邊吧!他和它,始終都不屬于她。
瑟兒在向安綺華說明她的決定之後,兩人緊緊的擁抱,安綺華雖然不放心瑟兒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但是瑟兒的心意已決,她終究無法打消她的念頭。
「你多保重……」
縱然有萬般的不舍,但是離開卻是瑟兒唯一的選擇。
第十章
一個哀傷的人用酒精折磨自己,所有的回憶都是繞著爺爺打轉,他們的相處,他們的談話,看似平凡,但如今這樣的平凡卻再也不可能了。
他的父母雖然只有他一個小孩,但總是忙于自己的事業,將他丟到外地讀書。在他寂寞而孤獨的成長過程中,他的父母只有來看過他幾次,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和爺爺一起度過的。爺爺給他親情,教會他什麼是愛,想幫爺爺分憂解勞的想法支持著他,讓他努力的朝著成為一個成功經營者的方向前進,而現在,爺爺再也不能分享他的成果。
現在做什麼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夏佐心灰意冷的麻痹自己,他甚至不在乎沒有他的明天會變成什麼樣。
「少爺,報社的總編輯格登先生來看你了,少爺?」
「我誰都不想見!」
站在房外的格登先生,從藍斯老爺掌理報社時就是他的好幫手,如今見夏佐懷憂喪志的模樣,身為一個關心他的長者,他無法坐視不理。
「何管家,麻煩你請人將門撞開吧!」
「把門撞開?這……少爺會生氣的,沒有他的許可我不敢……」
「沒關系,有事我會負責的。」
在格登先生的授意下,何管家不知如何是好,但看少爺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只好找來幾位壯丁,示意他們將門撞開。
猛烈的撞擊聲,驚醒了房內的夏佐,在明白他們的意圖之後,他氣急敗壞的踩著踉蹌的步伐來到門邊。
「你們瘋了是不是?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
但是在格登先生的堅持下,撞擊的聲音仍然沒有停止。夏佐憤怒的拉開了門,一時之間,撞門的人重心不穩的跌成一團,也撞倒了夏佐。
「你們明天統統不用來了,現在就給我滾!」夏佐怒吼著。面對何管家憂慮的眼神,格登先生做出安撫的手勢,請她把其他人都帶離現場,之後他一個人走進房內。關上房門,格登先生一把抓住夏佐的衣襟。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你這算什麼,你以為用這種方式懷念你爺爺,他就會高興了嗎?」
不論體力或體型,格登先生當然不是夏佐的對手!但是基于對方是長輩的立場,夏佐並沒有拉開他的手。
「不關你的事。」
「這當然關我的事,你知不知道你爺爺努力了多少年才打下這片江山?現在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是你爺爺一手創建的事業,里面有多少人的希望與寄托,以前這些是你爺爺責無旁貸的責任,現在你爺爺過世了,這就成了你的責任,你懂不懂?」
夏佐沒有回應。
「你以為你一個人痛苦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你掌握了多少員工、多少家庭的痛苦與快樂?你爺爺若知道你現在這樣,他會安心嗎?」
榜登先生的話敲醒了夏佐自從爺爺過世以來,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實……是的,爺爺辛苦了一輩子的事業,他不僅是為自己而努力,這里面還有眾人共創的希望。
夏佐懂了,他的逃避與失落會讓爺爺蒙羞的。
「謝謝你,格登先生,我明白了。」
「夏佐,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現在,他得負起當家作主的責任,他沒有權利說放棄。
自格登先生離開之後,夏佐決定恢復從前的生活方式,甚至要比之前還要努力,將痛苦寄情于工作。然而當他離開自己的房間,似乎有什麼和以前不一樣……
瑟兒呢?為什麼不見她的身影?
他匆忙的走進她的房間,什麼都還在,那她去了哪里?
夏佐隨手翻著桌上的書籍,卻看到極為眼熟的一本書——《湖濱散記》?這是他小時候送給瑟兒的書,難道她一直保留到現在?這本書讓他掀起了塵封的回憶,他和瑟兒也曾共享過許多的時光,只是他不願正視,選擇漠然的忽視地。
一直等到晚上,還是沒能看到瑟兒。一股不祥的感覺突然晃過了他的心頭,他不想再等,決定直接詢問何管家。
「少爺,因為你之前一直把自己鎖在房內,我們也不敢告訴你……少夫人在一個多星期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離開?瑟兒怎麼會離開?
「她去哪里了?」
「她沒有告訴我們……」
「你說她離開是什麼意思?她能去哪里?她甚至沒有離開過莊園,再說她的衣物都還在,怎麼說她離開了?」
「少夫人沒有帶走任何屬于莊園的東西,她說謝謝你對她的照顧,但是她不想再留下來惹你心煩……」
連瑟兒也離開他了嗎?還是他應該慶幸她終于離開他了?
夏佐在何管家退下後,一個人在瑟兒的房間內回想著一切。瑟兒離開了?瑟兒離開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離開的一天,畢竟她總是那樣的溫和可人,就算發生了什麼事,似乎都不會改變她的初衷。
她為什麼要離開?又為什麼不對他說一聲,只說不想惹他心煩?她能去哪里?除了安綺華姑媽,她沒有任何親人,沒有工作經驗,她該怎樣維生?
夏佐打開了化妝台的抽屜,里面唯一的一件珠寶是爺爺送給她的珍珠耳環,而它現在還好端端的躺在絲絨盒子里,她連這也沒有帶走。
她是想藉此表明她的心志嗎?她用離開來抗議他對她的誤會?
瑟兒在外面是待不下去的,現實的社會不是單憑一時的沖動就可以生存的,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因為受不了挫折而回來。
「不用擔心,她只是借這個機會表態罷了!」
夏佐這樣安慰自己,雖然內心里有某種被撕裂的情緒,但是他故意忽略它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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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自己「恢復正常」,夏佐夜以繼日地投入工作,雖然他事必躬親要求比誰都嚴厲,但是仍然不能讓他忘記心里的焦慮不安。現在的他很容易為一點小事而大發脾氣,更常常借助頻繁的會議來讓自己忙碌,對此,不管是莊園里的僕役或是報社里的員工,每個人莫不戰戰兢兢的,深恐惹他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