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嚴重吧,她只是借一下他的身體想像,滿足她內心的想望……咦?怎麼越描越黑了?停——
劉福深呼吸,閉上眼,繼續想像自己一手放在男方的寬肩上,一手和男士交握著翩翩起舞。轉圈、轉圈……手不小心揮到白鐵桌角,她痛呼一聲,倏地回神。
「嘶——好丟臉、好丟臉,應該沒人看見吧?」幸好這個巷弄不是什麼鬧區,平常走動的人沒那麼多。
她才這麼想,便有人敲了下手動玻璃門。
「喝!」她嚇一跳的忙回過頭,然後眼楮瞪大、再瞪,瞪到最大——
天、天哪!這下不只是驚嚇而已,和她跳華爾滋……不,被她騷擾……不是啦,總之,她想像中陪她跳舞的男人就在外頭!
「他、他、他為什麼會在外頭」劉福喃喃自語,在對方又敲了一次門後才匆匆的去應門。
不是在作夢吧?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你、你……」
「到中部出差回來,忽然有點想念你的蛋糕,還有剩嗎?」祁勛豐說。
「放在對面的冰箱。有個冰山美人沒有來替她的上司買,今天是提拉米蘇,特地留的呢。」說完這話,她果然看到他揚眉一笑,百分百確定「上司」是他了。她拿起桌上的鑰匙。「你要帶走嗎?還是在對面吃?我可以煮杯咖啡給你。」
「好啊,就到對面吃。會不會打擾到你工作?」
「還好。」
兩人走到對面的小店,劉福端出蛋糕擺在他面前,然後動手煮咖啡。
「這店面好小,應該很快就客滿了吧?」祁勛豐稍微打量了下環境,店里布置簡單溫馨,但是空間真的不大,左側的幾個大冰箱佔了大部分位置,然後就是櫃台和提供客人內用的空間——
就只有兩張桌子和角落的聖誕樹。
劉福笑了笑。「幾乎沒人會內用,即使是買零售蛋糕也都外帶。畢竟我這里當初就沒打算有內用服務,一來真的太忙,再者又不提供飲料,那兩張桌子只是給等候取貨的客人坐的。」
咖啡香氣彌漫在十來坪大的小店里,看到祁勛豐揉了揉眼,她又說︰「時間也不算早了,就喝牛女乃多一點的拿鐵吧。」她用手動的打泡器打出濃稠細致的女乃泡,然後仔細的在上頭拉花。
咖啡遞給祁勛豐後,他低頭看到女乃泡上的拉花是只兔子,不禁莞爾的笑了,「為什麼是兔子?」
「方才我就想說,你的眼楮紅得像兔子。」她又在薰香燈上加了幾滴橙花、佛手柑精油,然後才按下開關。
祁勛豐只是一笑,沒說什麼。其實他忙于工作,已經快三天沒闔眼了。
大口的吃著蛋糕,他好奇劉福不知道在櫃台後干什麼。「喂,你在忙什麼?」
「隨便弄個總匯三明治。」她有個小冰箱專門放自己的食材,因為她挑食,外頭的便當面食吃不慣,三餐都是自己隨便弄個東西吃。
「看起來很豐富。」
劉福抬起頭,只見祁勛豐雙手撐著櫃台,正居高臨下的看她將各種食材夾入烤好的土司中。有西生菜、番茄、起司和煎過的自制漢堡肉,一堆食材加上三片土司疊得高高的,看起來很令人垂涎。
用竹簽稍加固定後,她把三明治分成四等分,然後附上一疊自制調醬,將盤子放在櫃台上。「吃吧。」
「全部都是我的?」
她喜歡看他眼中透出驚喜的神情。「你吃蛋糕的速度讓我懷疑,這不會是你今天的第一餐吧?」明明和這個人根本不熟,嚴格來說才第二次見面,她也不懂他們這種自然的互動是怎麼來的?
看來這一個月來的蛋糕友誼橋梁,果然不是白搭。
祁勛豐沒再說話,拿起一塊三明治來吃。「好吃!」
「這個醬你沾沾看,是我西點老師的獨門沾醬。一般人都是把番茄醬、美女乃滋淋到土司里面,可是我喜歡沾著吃。」
他依言沾了一些,沒說什麼,卻是吃得頻頻點頭。
「你今天怎麼會想來找我?」
「吃蛋糕。」想了想,他說︰「吸毒成癮的人只要一天不吸就會渾身不對勁,你的蛋糕也可以被列入禁藥列管了。」
劉福笑了。「很另類的贊美,可還不錯,起碼我听得懂,還好不是說吃了我的蛋糕後會長得像只毒蟲。」
祁勛豐揚了揚眉,有趣的看著她。「劉福,你有一種很明顯的特質,就是所謂的‘療傷系女孩’。」
「我嗎?」療傷系女孩?她的腦中搜尋著這個名詞,就是那種總是當不上女主角,老是被男人發好人卡的女孩嗎?
是這樣嗎?但招惹上她,男人都嘛是要療傷的呀……
「同情弱者,無法拒絕弱者的要求。」
「你覺得自己看起來像弱者?」
他笑了。「你提供我舒適的空間吃了頓飽,不是嗎?」
「原來是找人喂食啊?」
祁勛豐怔了一下,笑出來。「是啊,真希望有人能長期喂食我。」
劉福有些不高興了,重點放在「有人」。這人是流浪狗嗎?有人喂就好,都不挑的。「你長得那麼好看,家境似乎也不錯,我在想,你身邊一定圍了一堆療傷系的女生。」
祁勛豐又笑。「偽療傷系,實際上是心機系的。劉福,我也不是每個人喂食都願意吃的。」
「因為你很挑嘴。」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有幾分自信。
男人爽朗的笑聲在小小的空間里更顯豪邁清亮。「是因為你很單純的對人好,沒什麼目的。」當初他要楊秘書來買蛋糕,有要她別提蛋糕是誰要吃的,後來可能是因為草莓,才讓劉福猜到常客是他。
而後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沒向楊秘書詢問更多他的事,只是默默地、貼心地準備他喜歡的蛋糕。
他可以感覺得出來,劉福對他是友善的,這樣的友善不涉及任何企圖。與其說她特別對他好,不如說她習慣對人付出她的真誠,尤其是對她和善的人。
這樣的傻瓜,在這種功利社會真的很少了。
今天他在中部出差和股東有些不愉快,某位周姓董事更是放話要他小心,說中部廠有很多人是現任總裁的人馬,每個人對他的新決策都是為反對而反對。可是話剛听完,他一轉身,那批人馬就變成牆頭草,對他又是極盡諂媚之能事,令他忽然對自己所處的環境感到厭煩。
是不是有個人、有個地方,能讓他感覺安適?腦海中很快浮現一張甜美的笑臉,于是他就過來吃蛋糕了。
這個男人好厲害啊!真是一語中的。劉福心中暗忖。
是啊,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二姊就曾罵過她,說她笨死了,人家只要對她五分好,她就加倍還人家。這樣的性子如果是愛恨分明也就罷了,偏偏人家對她不好、傷害她的時候,她卻常常就這麼算了。
「你、你又知道了?」這個男人好恐怖,這樣就看穿她?她在他面前是透明的嗎?
「劉福,我很喜歡你的單純。」
「因為笨,沒有殺傷力?」她自嘲的問。
祁勛豐大笑。「是這樣沒錯。」
「所以呢?」
「起碼我知道來這里被喂食,不會有人想毒殺我。」
劉福其實不討厭他這麼說。異性的朋友,她身邊幾乎沒有,追求她的人總是出事,連帶的,對她不感興趣的人也怕出事,所以她身邊有好姊妹淘,但就是沒有哥兒們。
她看著他,「你……」她的心怦怦跳,不知該不該老實向他招認,她那晚跟他說的「血淚故事」女主角其實就是她。可是……說了他會不會也害怕,因此就放棄她這個朋友了?
若不說,好像不符合她的「完全透明式策略」,可是這策略只適用于對她有意思的男人,他明顯對她不感興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