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訝異的是它水準出奇的高,不過價格也不便宜就是。
「外加兩罐麒麟牌啤酒。」他要求。
「一罐我的。」
「兩罐都是我的。某人一沾酒就狂睡,我沒有忘記上次的教訓。喝酒?想都別想!」上一回在俱樂部里,她靠在他肩上說要小眯一下,要他十分鐘後叫她,怎知她居然狂睡了近六個小時叫都叫不醒,最後才在他公寓的客房醒來。
他高度懷疑她是不是酒精過敏的體質,而且「殷監不遠」,他更沒忘記自己扛著她走出俱樂部時,眾人投擲在他身上的狐疑眼光,那可是他人生中的奇恥大辱!
「這樣可是你的損失,哪天你心情糟想大醉一場的話,就沒人陪你喝了。」
「沒有那麼一天,我只在心情好的時候喝酒。」
「那麼你心情好的時候、我卻不能陪你干杯,不也是挺遺憾的?」
他揚起眉,沒跟她說他心情好、志得意滿的時候,多的是想錦上添花陪他喝酒的人。「我信得過的人不多,真的心情好到可以讓我喝醉時,大不了你再送我回家。」
劉福笑了,紅唇微微噘起。「真的只有我可以讓你信任嗎?」
「目前為止,只有你。」他在再好的友人、公事上再信任的部屬面前,也沒辦法完全沒有防備,甚至松懈到醉酒的狀況,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為何對她這麼信任?尤其在幾年前被他深愛的女人背叛後……
「真希望那天趕快來。」
「為什麼?想看我酒品好不好?醉後有沒有什麼怪癖嗎?」人一喝醉就原形畢露,他就見識過不少難看的例子。
「才不是。因為總覺得你是個……有點壓抑的人。」
「有點壓抑?」
這間蛋糕店距離他們要去的夜市還有一段路,既然是散步,劉福選擇帶祁勛豐走小巷弄。但路燈不多的小巷光線沒那麼充足,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在我面前還算自在吧?開心的時候會笑,不痛快也會板著臉。可是有一次秘書小姐請特休,我替你送吃的到你公司警衛室,正巧看到你在門口下了車,威風凜凜的走在一群很有來頭的人之前,那時的你冷著臉,像是完全沒有情緒,可偶爾幾個眼神,卻又是充滿防備。」
他謹慎小心的眼神,莫名的讓她心疼。
「你在我面前和在公司似乎是兩個樣,如果不是天性壓抑,大可不必如此。感覺上你的好心情就像是有一定的額度,你怕太開心,好心情會很快用光。愉快的時候太少,卻還得有所防備……如果哪天你真的能喝得大醉,除了信任我之外,也是真正放下心結、打從心里開心了吧?」
祁勛豐一愣。這丫頭為什麼能夠這樣看穿他?好像頭一次有人如此了解他……
他討厭被看透,那會讓他彷佛赤身的站在別人面前,他只想遮掩、只想防備,但只有她,被她看穿的同時他竟有一種無所謂的感覺
他的深藏不露在她眼里,居然是如此容易被看穿?
其實,與其說劉福目光銳利,不如說她在他身上花了心思——對于只是朋友的他。
又打了嗝,草莓味仍重得令他皺眉。「味道真可怕。」
劉福一怔,「什麼?」
「剛剛有一塊蛋糕里有草莓,真可怕。」
她又一頓,想起他的怪癖好,就不知道草莓這種長得可口又好吃的水果到底是哪里惹到他?「為什麼這麼不喜歡吃草莓?你是不喜歡它的味道呢?還是口感?」又不是榴、黃金果這類氣味、口感特殊的水果,一般人即使不喜歡草莓,應該也不至于討厭才是,就他這個怪咖!
「我以前最愛吃的水果是草莓。」
劉福眨著一雙大眼,十分詫異。「這叫物極必反嗎?」
「大概五、六年前吧,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什麼都吃不下,冰箱卻還剩不少我和朋友特地去采的草莓。」
「你還會和朋友去采草莓」
「很訝異?」
「是啊,還滿想看你走在草莓園的樣子,應該很像合成圖。」
其實也不是他愛采,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到生鮮超商買了直接享用,省得還得開好幾個小時的車去花錢采果。偏偏,有人喜歡采果的樂趣,而那時的他只要那個人開心,也會很開心……
想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有點意外自己願意提起這件事。這對他而言一向是個禁忌,因為提到這些往事,他就不得不想起某個女人。
不堪回首的愛恨往事,像是間零亂不知如何著手整理,卻又處理不掉的房子,他只能塵封它。有朝一日當他願意打開面對時,那就表示困擾他的因素不在了。
愛與恨如何能弭平?如何能雲淡風輕?只有當另一份感情出現,曾經的傷害才得以得到安撫。
另一份感情……祁勛豐越想心跳得越快,一雙黑眸定定的看著劉福。
原來如此。
「干麼這樣看我?」
他有些狼狽的別開眼,深呼吸後才接續原話題,說道︰「我愛吃草莓,冰箱又正好還剩不少,于是就以它為主食狂吃,然後也不知是胃有問題還是感冒病毒發作,我狂吐再狂吐,口鼻間都是草莓的味道,從那之後,我就對草莓敬謝不敏。」
「就、就這樣?」劉福感到不可思議。
「這樣就讓最愛的水果和我緣盡了,你還要怎樣?」
她撇了撇唇,兀自嘀咕,「你千萬不要在生病的時候叫秘書小姐來買我的蛋糕。」
他看她一眼,劉福她……難道不曾疑惑兩人間的情誼,就朋友而言已太超過了嗎?
他們彼此是不是都把「朋友」角色當成護身符,忽略了情感上的變化,對自己說謊?那麼在他漸漸發現,且接受了這樣的變化同時,她呢?
祁勛豐在心底一嘆,知道自己不必抱指望。他一向是敏銳的人,總能在蛛絲馬跡中嗅出人和人之間的心思轉變,像他這樣的人尚且在這件事上反應慢半拍,能期望遲鈍的劉福有超出預期的表現嗎?
他低喚著她的名,「劉福。」
「啊?」兩人並肩行走,她低頭注意到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
「你喜歡的是女人嗎?」記得之前他就問過這問題,可被她閃開了,以往能任由她打馬虎眼,這回他要一個清楚的答案。
劉福怔了怔,然後笑出來。「不是。」
「你有情人嗎?或什麼未婚夫、指月復為婚的對象?」
他今天好怪,怎麼都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可劉福還是回答,「沒有。」
他更不解了,也就是說,當初她所說的「不可以喜歡她」,是因為有別的理由?
她反問︰「干麼這樣問?」有點莫名其妙。
以祁勛豐對劉福的了解,她不是那種會無故放話叫男人不準喜歡她的人,那麼,她當初這麼說的理由是什麼?思索了一下,他說︰「你難道不知道,異性要談友誼,彼此的情人是最大殺手嗎?」
劉福想到最近正夯的偶像劇劇情。「唔……好像是欸。」只是,這和她是不是蕾絲邊有什麼關系?
嘖,想這麼多干麼?反正有祁勛豐這樣的朋友她很開心,有了他,她即使沒人追也沒關系。感情的事她早看破了,衰星就衰星,只要對他而言她不是衰星就好了。
「劉福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
劉福心虛的低下頭,慶幸現在是走在昏暗的小巷。「……沒有啊。」
祁勛豐看了她一眼,了然于胸的笑了。
當初有點小私心的隱瞞一些事,劉福是有點心虛,雖然覺得祁勛豐即使知道她當初說的那個故事衰星主角就是她,也不會影響他們的友誼,可是要她承認,她還是缺了一些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