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穆瑤連忙地搖頭。「阿婆,求你讓我留下來,我不要回去。」她的眼眶泛起淚水。她真的不想回去。
「你還年輕,回去對你比較好,你老板那麼有錢,他可以幫你找一個很厲害的醫生,你的腳說不定會好啊!那麼,你就可以再跳舞了。」
「我不要。我永遠也不要再跳舞了。」她語氣中透著忿恨。「阿滿婆,你不喜歡我陪伴你嗎?不要趕我走,好不好?」穆瑤哀求著阿滿婆。
「阿婆沒有要趕你走,我只是覺得你回去,會對你比較好。」
「不好,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喜歡這里,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有你跟我作伴,我當然歡喜——」
「那你就讓我繼續留下來嘛!」說什麼,她都不要再回去了。
穆瑤坐在庭院外的長凳上,望著漆黑的夜空。沒想到連漢彥竟然花五百萬元找她。
原本她已平靜如冰的心湖,全因連漢彥的那則尋人啟事給擾亂了。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不想再回去,但是,在心底深處她仍想著連漢彥。
連漢彥,連漢彥,……這個名字,總在午夜夢回時,不斷縈繞在她的心頭。如果不是心里的愧疚太深,好她不會舍得離開讓她依戀的他。
她閉上雙眼,任眼角溢出淚水︰爸、媽,你們現在是在一起了,但是女兒真真的好難過啊!在她逐漸接受了母親過世的事實之後,一直纏繞著她的噩夢,已變成在舞台上,被一群叫囂的觀眾喝著倒采的情景。她辜負了連漢彥對她的栽培,這教她顏得無法再面對他。
☆☆☆
在純樸的鄉間路上,一輛時髦跑車沿路伴著飛場塵土呼嘯而過。
道路兩旁,正在耕種的莊家人,個個停下手邊的工作,引頸而盼。「喔,那是誰啊?」
「外地人喔!」
在大家驚疑的目光下,那輛時髦的跑車在市集外停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下了車,市集上每個人都盯著那個男人瞧。
對于大家的注視他絲毫不以為意,直往市集里走。停在魚販前,他摘下墨鏡。「請問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阿滿婆的人?」
「找阿滿婆的。」旁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魚販朝里頭大呼︰「阿滿婆,有人找你。」
「誰啊?」阿滿婆往外一望。
那個男人連忙走向她。「您好,我是連漢彥,您打過電話給我。」
「喔,你就是阿妹的老板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連漢彥。
「阿妹?」連漢彥不知道她在說誰。
「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啦!」
旁邊小販問︰「阿滿婆,這個有錢少年人是誰?」
「阿妹的老板啊!」
「阿妹有這麼稱頭的老板喔!」大家對穆瑤的印象,總停留在怪里怪氣外加一頭「蓋頭蓋面」長發的跛腳女孩上。眼見不相干的人紛紛加起來窮攪和,連漢彥只得打斷他們的交談。「嗯,阿婆,可以麻煩你帶我去找她嗎?」這三個月來,他找穆瑤找得都快瘋了。
「好啊,等我收拾一下。」阿滿婆連忙收拾著水果攤。連漢彥當下卷起衣袖,拉下領帶,幫阿滿婆推著水果攤。
「少年耶,你人真的不錯,有錢也不會擺架子。」阿婆夸贊他。
「阿婆,穆瑤這三個月都跟你在一起嗎?」他還不太敢確定,這位阿婆口中的阿妹,是不是他要找的穆瑤。這三個月來,他接到不少電話,說是找到穆瑤了,但總是滿心期待地去,卻失望而回。
「是啊,她一個女孩子家孤孤單單地來到我們小鎮,反正我也沒伴,就收留了她。」
「你也很好心啊,肯收留一個不認識的人。」
「有緣啦!到了,這里就是我家。」
連漢彥推著水果攤豐阿滿婆進院子里。
「阿妹啊,我回來了?」
究竟是不是穆瑤?連漢彥目不轉楮地看著門口。
「阿婆,你今天怎麼比較早——」穆瑤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連漢彥站在院子中央。
真的是穆瑤!
穆瑤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她回頭就往屋內沖。連漢彥立刻拔腿追了進去。
「穆瑤——」
她還不及躲進房間里,就被連漢彥給逮著了。「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瞧你把自己搞成什麼德性!」看她一副頹喪的模樣,心里是既疼又氣。
穆瑤被鉗制在他懷里動彈不得。「你放開我,你管我變成什麼德性?」她大聲嚷著,還不忘扭動身子掙扎。
他費力地吼了一句︰「我怎能不管你。」他奮力地制住拼命掙扎的她,她不容易找到了她,說什麼他也不可能放手。「你不告而別的這段時間,你知道我都快急瘋了嗎?我擔心你會出事,怕你在外頭受苦,你知道嗎?」
他的這番話安撫了穆瑤的她不再掙扎。
「跟我回去吧!」豈料他這一說,穆瑤又激動起來。
「我不要回去。」她趁他松懈時,掙月兌跑開。
連漢彥這時才發現她的行動不便,左腳跛著,「你的腳怎麼了?」他驚嚷。
「跛了。」她的語氣是那麼不在意,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弧線。
「跛了!你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天啊!才三個月不見,她竟然跛了。
她避開他的探問。「跛了就跛了。」答得敷衍。
她猛地一退。「你不要過來。我才不管有沒有救,跛了正好,我這一輩子就不用跳舞了,你別再對我費心了,我對你已經沒有用處,不再是張好牌,而是個廢物了。」
看著她變成這個樣子,他心好疼。「不管你成了什麼樣子,對我而言,都是無可替代的。」
不想流淚的,可是她還是禁不住地流下淚來。她立即拂去眼淚。「就算是能跳舞的我,還不是砸了你LIAN的招牌,連漢彥,這次是你識人不清了……更何況是現在的我,你還敢說我是個天生的舞者嗎?哈……」她刺耳地大笑幾聲。
「跟我回去吧,我會想盡方法治好你的。」
他朝她走近,她一慌,就要往房間里躲,來不及鎖上門,他就已沖了進來,一個小不心,撞上了她,兩人雙雙跌倒在地。連漢彥的左腿撞上了穆瑤的右膝。「噢。」他悶哼一聲,怎麼她的右膝硬得像個板子。「那是什麼?穆瑤,你的膝怎麼會那麼硬?」
他這一問,讓穆瑤心慌地推開他。
他狐疑地盯著穆瑤。「讓我看看你的膝蓋。」
「不要!」她想要爬起來,卻被他給揪住。
他的手探向她的右膝,東模西觸。
「你快放開我。」
連漢彥感到事有蹊蹺,他抓住穆瑤的腿,奮力地撕破她的褲管。
「不要——」可惜她的叫嚷並沒有用,褲管已經被她給扯個破碎。
「你竟然這樣虐待自己。」連漢彥瞠圓了一雙黑瞳,又驚又氣地吼她。
他看見她的膝緊緊地夾著兩個木板。就是為了讓自己不良于行,不能再跳舞,而這樣對待自己,他的心劇烈地揪痛著。
連漢彥發狂地抓起她的右膝,用力地拆扯。
「不要,你住手。」穆瑤不斷地扯動右腿,卻絲毫掙月兌不了。
拆下木板的膝蓋,布滿了令人不忍卒睹的瘀血。連漢彥望著她的膝蓋,心疼極了。「你這個小傻瓜,你這樣做,可知道我會多傷心?」他雙手一攬,將她攬入懷里。
穆瑤靠在他的懷里,失聲地哭著。其實她很茫然,乍逢母親過世的噩耗,她就像跌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不斷地自責懊悔。當時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再跳舞,來懲戒自己,所以她將自己的右膝用木板給固定住,讓自己不良于行。再加上上回在舞台上失敗的倒采,更讓她不願再踫觸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