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語 第7頁

生性粗獷的金孫能有溫柔的時刻已經叫霍老太爺吃驚非常了,再這麼「非君不娶」地宣稱,一輩子最注重世家名門風範的老爺子如何能心平氣和地接受?當下祖孫鬧得是天崩地裂、將揚州霍家幾乎是硬生生拆了個片瓦不存!

只要我活著一天就絕對不準許那個為奴為僕的低下丫鬟進我霍家的大門!

就算我死了也只要開春這麼一個女子做我霍矢初的惟一妻子!

絕對遺傳了祖父性格的霍矢初才不管自己這番舉動看在祖父的眼里,是如何大逆不道,是如何敗壞了霍家門風,睨也不睨祖父的好言相勸與轟出家門的威脅,打定主意一心只要自己喜歡上的女子成為自己的惟一妻子,甚至想抱著心愛的女子離家出走!

一番幾乎算得上是驚天動地的祖孫斗法過後,脾氣倔強的一老一小誰也沒肯退讓一步,最終結果是︰霍老太爺在世時寶貝金孫未能得償所願將心愛的女子娶進家門,而寶貝金孫也未能在祖父有生之年如祖父所願地娶妻生子,讓祖父死而瞑目。

在這一場娶妻生子的爭斗中,始終站在老父一邊的霍家父母在老父因病筆去後,奉父遺命強硬地為子納妾,施計將子灌醉並喂食合歡藥劑,原本想造成即成事實,卻不料兒子竟然在最緊要關頭發瘋般地劈開厚冰赤身跳入湖中,在滴水成冰最最嚴寒的三九寒天在冷水中浸泡了一個時辰!

無奈最終退步的霍父霍母從此為求眼不見心不煩,便索性搬出主府而去了霍家別院安享晚年,每年除了霍老太爺的生辰忌日以及新春年節,甚少輕易地回轉主府來。

自始至終,對那一個將霍家攪得天翻地亂的女子,從不肯正眼瞥上一瞥,更遑論是心平氣和地開心接納了。

自己的兒子,是如何的天之驕子,豈是一個小小的低下丫頭配得上的?!

門第之見,猶甚殺人,活生生地將人磨盡生氣,偏又是從不見一滴血紅!

每年的臘月年尾時節,終于處理完整年的船運事物,開春最大的樂趣便是什麼也不想閑閑地倚坐在芙蕖樓上,圍著暖爐,品著絕頂的香茶,手捧書卷,或臨窗賞竹林落雪,或以書掩面,閉目假寐。

讀書是次要的,她想擁有的,只是一份閑淡,只是一份不再如一年中其他時日匆忙的悠閑心情。

早已數不清是多少歲月了,兒時伴在隱居山林中父母身邊的那一份單純的快樂再也尋之不到,無憂無慮的日子似乎隨著年歲的漸長、伴著心思越來越百轉千回而愈來愈少。每日睜開眼,入眼的便是大大小小的瑣碎雜事,進心的便是漕運的賬目往來、人員調配、船塢增減……累了,早已累了,倘若沒有那一聲聲爽朗而開心的「開春開春」,她只怕早已支撐不下去了。

開春開春,開春開春,開春開春——

一年冬盡便是春,便是春啊。

開春開春,開春開春,開春開春——

一日日,一時時,一刻刻,無時無刻不圍繞在耳邊心底的含著笑、帶著情的高聲呼喊、低吟輕喚,卻奇異地從來沒有感到過厭煩的那一刻,听入耳中,傳進心底,從來便是一曲悅耳的宮律,聲聲入耳,聲聲進心。

想來,喜歡上他,便是從他這一聲聲高呼低吟著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一點一點開始積累的吧。

與所見過的所有人的性子截然不同,沒有少爺的驕縱,沒有世家子弟的蠻橫,卻是那般平易近人、卻是那般和顏悅色、卻是那般直截了當。

開心著,會用囂張的大笑口吻說「少爺疼妳哦,我的小開春。」;快樂時,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地跳過來跳過去,火燎燎地背起她就跑著喊著「我帶妳出去玩呢還是去探望開春的爹爹呢?」;就算對著她的不解風情瞪大了一雙豹子眼氣鼓鼓地狠勁盯她時,也是劈里啪啦地喊著「開春開春,妳再這樣我會哭給妳看,我真的一定一定會哭給妳看。」——令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笑個前仰後合,心中則是那麼那麼香甜如蜜!

她到底喜歡上他的哪里,喜歡他的一些什麼?

只是因為長久以來習慣著與他朝夕相對,習慣著身邊是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的存在,所以才不得不喜歡上他的;還是就像他說的,喜歡就是喜歡了啊,反正你這一輩子是跑不掉的,你就認命地喜歡本大少爺我吧!

自大而又自信非常的得意口吻,卻從來不曾真的惹起她的反感過,最多,是對著昂首挺胸囂張大笑的大少爺忍不住地莞爾一笑,剩下的,只有滿滿的開心與喜歡而已。

或許就是這樣吧,喜歡就是喜歡了呢,與其去浪費時間精力去追究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好好把握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快樂、幸福與滿足,開開心心地去生活。

反正,她的這一輩子是絕對不能從這霍家大少爺身邊逃掉的了。

「開春開春,笑什麼呢?笑什麼呢?怎麼笑得這樣秀色可餐,啊——讓我也吃一口好不好,好不好呢開春!」

突如其來的男子高聲朗笑,忽地打斷了她的清閑時光,在她尚未回神的時候厚實而火熱的寬唇已經霸氣地襲了她的紅唇,高大且粗壯的身軀更是大大方方地往窗前的暖榻上一撲,十足的力道,卻在覆壓住她嬌小身子的前一刻收斂得無影無蹤,細心地用手肘撐住自己的龐大身軀,而後巨掌摟著身下的女子輕輕一個轉身,便將女子安置在自己的胸膛上,再順手扯過掉落一旁的輕裘大氅仔仔細細地往上一蓋——

不過一個眨眼之間,原本清淡的室內氣息頓時火熱且熱鬧起來。

「好啦,我可以開開心心地享用我的美味佳肴了耶!」厚實的寬唇嘟成好笑的喇叭花,帶著無窮無盡的活力向她奔襲而來。

「休想!」飛快地抬手摀住那朵「喇叭花」,她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老爺夫人呢,你沒去別院接他們?」

「我當然接回爹娘來了啊,我飛也似的奔回來是因為太過思念妳才歸心似箭的哎!」享用不到可口美食的大男人受傷地吸吸鼻子,清亮的豹子眼中立刻濕潤潤地掛起兩泡顯而易見的珍貴男兒淚,「嗚,冷血無情的開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已經整整五個秋天不曾與妳相見並卿卿我我互訴衷腸了,妳卻這麼對人家!」字字含血的控訴,彷佛自己遭遇到人世間最最殘酷無情的對待、最最冷血的拋棄。

「霍矢初霍大爺……」無力地嘆息一聲,開春捧住那張明明掛滿濃濃笑意、偏偏又寫滿「我被你害得受傷了」的委屈臉龐,主動地湊上前去柔柔地吻住那火燙燙的厚實寬唇,千般喜歡,萬般衷情,盡數賦予這情到濃時的無聲一吻。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矢初,要她如何不喜歡?!

「開春開春開春——」男人不滿足于心愛女子蜻蜓點水一般的輕吻,雙臂縮緊,將她整個身子拉近,完全嵌進他身軀之間,不容她拒絕地吻進她的唇舌之間,恣意地享受與心愛女子氣息交纏的快樂。

「矢初,等——」唇齒間的激情,男子熱情如火的索取,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涌上了熱氣,原本清明的腦子也逐漸迷鈍起來,被急切吮吻著的紅唇,忍不住溢出急促的輕喘。

「矢初——」微冷的空氣由漸漸開敞了的衣襟中悄悄地灌入,迷鈍的神志在一瞬間清晰起來,她咬住不住溢出輕喘的唇瓣,顫抖無力的雙手勉強抬起,「矢初!」用盡全身的力道將乏力的身軀勉強扯離他滾燙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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