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語 第10頁

「妳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兒家?」男子漢大丈夫瞠大了豹子眼心有不甘地回瞪著她,「我這五大三粗的七尺壯漢都被妳捏在股掌之間任妳揉捏啦,更別提那些在暗處嘀咕妳惡霸地佔據了中原七成漕運利潤的其他漕運小戶啦。開春姑女乃女乃,您夠威風八面的啦。」

外界都以為他霍矢初是手握中原漕運七成銅壁江山的漕運霸主,可又幾個人知道,其實這真正的中原漕運霸主的真面目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兒家?

在霍家主府之外,他威風凜凜的,無人敢撅其纓,可一回到這霍家主府,他還不照樣要听這小女子的令,依命行事?

祖父在世時,對他經商的天分十分滿意,常常夸贊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卻根本不知,他的背後所隱藏的是一個擁有怎樣驚人的經商天分的曠世奇才!

祖父故去後,他將開春的能力盡悉稟告了父母知曉,父母雖半信半疑,卻對開春從此另眼相待了許多,雖依然不肯應允他們的婚事,但卻也不敢再將「轟出府去」那種威脅輕易地說出口來,其實已然默許了開眷將是他霍矢初妻子的事實。

天知道有多少人在佩服著這曠世奇才,恨不得將她供奉起來頂禮膜拜,一求自己可以沾上一點她所擁有的經商天分。可這小女子,卻竟然在抱怨她自己「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兒家」?!

炳,天理便是這般不公!

「喂,霍大爺,您這是什麼嘴臉!」他撇著嘴巴斜眼睨她是什麼意思?!

「妳說妳很是佩服金十三,可妳一定沒听聶老二說過,他的親親生平最最敬佩的人是哪一個吧?」他心里亂不是滋味地哼了一聲。

「聶二嫂子最最敬佩的人是我啊。」嘻嘻,她知道的耶。

「弟妹!弟妹!」要他說多少遍呀!「妳才是金十三的小嫂子!」

聶老二比他提前娶到美嬌娘已經夠叫他窩火的了,再听那家伙沾沾自喜地到處吹噓「將為人父」,他只想拿腦袋去撞牆啊,她到底懂不懂?!

「你說得那麼咬牙切齒做什麼?」用小指挖挖他吼得發疼的耳朵眼兒,開春推開他緊圈在自己腰上的的臂膀,舒展雙臂站起身來,細聲細氣地笑著往外推他,「好啦好啦,我是聶老二的義嫂子!反正我遲早會嫁給你的,到時候你可以去跟聶老二炫耀,說你的妻子是他妻子最最佩服的人!可以了吧,開心了吧?」

「有什麼好開心的?」如果他提前比聶老二娶了妻子有了孩子才有炫耀的資本啊,現在這情況只會讓聶老二訕笑他罷了,「開春,我是高興妳能替我壓一壓聶老二的囂張氣焰,可是--」他使勁地哼一聲,沒再說下去。

遲早嫁給他,可這一遲一早快等得他頭發都白了,心都快疼死啦。

「已快晚上啦,快去吃飯好不好?水小姐剛剛來府,你這為人哥哥的至少要去盡盡地主之誼呀。」平日霍家父母居住在遠離主府的別院里,鮮少能與自己兒子團聚一刻。而霍矢初雖是莽撞性子,但活了二十七八年來,除了在自己與開春婚事上總是與父母針鋒相對、不肯退讓一步外,其它方面卻極是孝順的。于是每逢二老回主府來,霍矢初便將所有閑暇都留給了自家爹娘,多少年來早已成了習慣。

開春自幼便失了親娘,少年時自己最愛的爹爹也撒手離她西去,共享天倫之樂,對她來說已經是今生再也不能實現的奢望,一半是自己再也難以彌補的遺憾,一半是她總對霍家父母抱著愧疚。雖然霍家父母離府而居是二老自己的選擇,但無論他們如何對兒子的婚事橫加阻撓,父母終究是生了兒女養育了兒女的血脈至親,這血濃于水的親情總是不能舍去的。況且兒女終有長大成人的一日,終有離開父母獨自遠行的一日--這長大後的兒女又能陪伴在自己漸漸老邁的父母身邊多少光陰?

她不要矢初以後有如她一般想在父母身前盡孝卻為時已晚、盡孝無門的悔恨遺憾,因此只要霍家父母回府,開春便也總是會主動地將他推到他父母身邊去,而自己則為不惹霍家父母生氣,總會躲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打發時間。

沒有了這個嘰嘰喳喳總是吵著她的大男人,又多是在年節時日,心中若說不空落落的是假的,但她從不曾抱怨過,只要矢初開心了,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至少,矢初可以盡情地陪伴雙親,以後不會留有遺憾,而她,也可以以此慰藉自己的抱憾終生錒。

「快一點,快一點,真的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呢。」她在他背後笑吟吟地推呀推的。

「妳餓了?」他馬上忘記了自己的抱怨,很關心地回首望向她。

「被你纏了這麼久,不餓才怪呢。」她吐吐舌,朝他扮個鬼臉,「好啦,老爺夫人在三壽堂正等著你這個不孝子呢,快去吧!」手拍在他背上,將他用力往前一推。

「妳呢?」他卻不動,依然回首望著她的笑眼盈盈。

「劉叔中午就告訴我啦,馬廄的張大頭今日去溜馬,從雪地逮了好肥一只野兔呢,說是張大頭為了向我賠罪,那只野兔今晚就讓我一個人獨享呢。」她得意地笑彎了唇角。

「沒我的份兒?」他才是主子吧?「張大頭為什麼要向妳賠罪--啊!」他恍然大悟地大叫一聲,眼神立刻惡狠狠起來,「那日我從金陵回家來,到處找妳找不到,後來是張大頭告訴我你在青石齋的!」那傻大頭,竟然會背棄他這個主子!

「是啊,後來他偷偷找我賠罪,說他是被霍大爺威脅著,不得已才將我的藏身處說出來的。」開春雙手背到身後,將面龐靠到他寬厚的背上,啞啞地笑了起來,「矢初,我似乎比你還有人緣喲。」

雖然這些年她一直為霍老太爺及霍矢初父母不容,但霍家主府所有的家了奴僕們對她卻極是親近的,若不是他們在暗處默默支持著她,她又哪里能安穩地在這里生活了這十數年?

若說她這些年要感激的人物,這些與她如友如親的家人們,絕對是榜上有名的。

「我也替開春歡喜啊。」霍矢初如何不明白她的心里所想,他靜靜地立著任她倚靠著,「今年的彩頭已經準備好了嗎?從我的那份里再多取些給他們吧。」

「霍大爺,您以為你是大財神呀?」這次輪到開春很不是滋味地哼了一聲。霍家雖沒有富可敵國,傾城卻是綽綽有余的,每年單是從漕運貨物中抽取的贏利已很是驚人了,再加上漕船的利潤,哈哈,那一個數字還是不要說出口來惹人眼紅的好……只如此粗略地一算,如今霍家的當家主子身價如何,便是不言自明了吧。

「那些也是開春的啊。」霍矢初微微地一笑,反手安撫地攬住她的腰,「我如果是大財神,那開春便是天注定的財神婆子!」如果不是身後有她,他哪里又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才不稀罕那些東西哩。」好似沒听出他的話里寓意,開春打掉他的手,繼續伸手往前推他前進,「好了好了,你快去陪陪老爺夫人好不好?我真的餓了,不同你說了!」

「好吧。」他無聲地嘆口氣,順著她的意思挪動腳步,「那我去做陪客!不過,開春,妳的兔肉可不可以給我剩下一點點?」他頭也不回地邊笑邊走了,「免得我今晚睡著了卻會被妳嚇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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