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語 第16頁

「即使這樣的一輩子也不改志願?」她輕笑著睨他一眼,「即使被你的義兄弟們嘲弄說你是老童子?」

他的臉馬上垮了下來。

「矢初啊矢初。」她望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微微笑了笑,「這些年了,你忍的苦楚我是最清楚的啊,我從不肯允你婚事,明知你滿懷的疑惑不解,卻也不解釋原因給你听--你其實是氣我的是不是?但你卻總是一心地縱容著我的小小別扭,耐心地守著我。」如水的秋眸中不由得起了霧氣。

「妳……妳知道就好啊。」他略顯狼狽地扭過頭,不看她此時的神情,因為他的確有些生她的氣,可更多的是心疼著她,「其實,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我可是不想……不想如那個唐明皇一般『芙蓉帳暖春宵短、從此帝王不早朝』的!妳笑什麼?!」雖不看著她,卻依舊耳尖地听到了她的低聲輕笑,不由得一下子紅了臉,「開春,不許笑!听到沒,不許笑!」

「可是我真的很想笑啊,矢初啊矢初,你果然不是念書的料,一句詩也能背錯了。」她咬著唇,本想如君所願地不笑出聲來,但滿懷的欣喜如何可以抑制得住?清靈靈的笑聲便輕快地從唇中溢了出來,「矢初啊矢初,你真的是,真的是--哈哈,我不笑,我不笑!」

當一雙大掌凶狠狠地圈上她頸子的時候,她很識時務地將臉埋到書桌的賬冊中,不敢再囂張地當著人家的面笑出來。

「不笑了,真的,你看我,我沒有笑--哈哈--」

「笑到妳肚子痛算了!」高大的男子漢很懊惱地哼了一聲,手用力一扯,將口口聲聲說著「不笑」,實際卻笑得花枝亂顫的女子拉到自己懷中緊緊摟住,無可奈何地重重地嘆了口氣,「妳既然知道我為妳受的苦,就快快地點頭答應嫁給我啊,為什麼總是這樣推三阻四的?看我的笑話你很高興啊?」

他即使知道她有如他一般的心思,即使知道她這輩子只會是他的女人,他的惟一妻子,即使知道心靈的相通遠遠勝過的一時歡愉,但--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到了極致,他如何會為她輾轉反側、常常渴望她渴望到整夜難眠?

對心愛的女子用情到最深處,便是如此,便是如此的啊。

「我其實比矢初還渴望著嫁矢初的啊。」

她笑眼盈盈地望著他,不由一時意亂情迷地說出了深埋心底許多年的話語來。

「哼哼?」他聞言,更是氣惱地瞪著她,「既然想嫁我就痛快嫁我好了,妳這些年在做什麼!」每次一說到這個「嫁」字,她就比猴子溜得還快!「妳不要說妳只是覺得耍著我很好玩哦。」

「如果我偏說--是呢?」她才不畏懼他陰惻惻的目光,笑瞇瞇地眨眨如水秋眸,一副調皮的樣子。

他的回應是先前一般,俯首對著那張總惹得他意亂情迷的紅唇發狠地吻下去!

這個總是害得他情不自禁的女人,這個總是一顰一笑都牽掛在他心上的小妖精啊,他該如何對她、如何對她啊!

「妳這個--」他大口地吸氣,用力地瞪她,只恨自己使不出什麼狠毒的手段來懲罰她一下!

「我這個女人啊,簡直是不能太寵了的!」她依然笑呵呵地替他接下他不能痛快說出口的話語,「所以,我才要你去娶那位善解人意、溫柔大方、玲瓏剔透的水家千金啊。」

「是啊,我這些年的確是太寵妳了!」他咬牙切齒地摟緊她,想要將她塞進自己的身體里,好阻止她一次又一次的作怪,「有時候我真的想不顧妳的推阻,一口將妳吞吃進肚就什麼事也沒了!就算妳會恨我一輩子,就算要我天天面對妳的眼淚,我也心甘情願!」至少,他的心會安,會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失去她!

「可你是開春喜歡的矢初啊。」她笑吟吟地仰望著他。

所以他絕對不可能害她傷一點點的心的!

霍矢初很是不甘願地看著她嘆口氣,卻是再也無法生她的氣了。

是啊,他是她喜歡的矢初,如何肯害她傷心,又如何會讓她有恨自己的機會?他只一心一意地想著她開心快樂地過日子,同他一起幸福地相伴到老啊。

「是不是……我爹娘找過妳了?」擁著她,彷佛擁著珍寶似的,他開始轉動腦筋。

開春如何不明白他與她會一生一世、這輩子他只肯要她這麼一個女人?她今日看似玩笑的話,他卻眼尖地瞅出了開春的心思有點兒不對頭,否則怎會無緣無故地輕易拿兩人的婚事開起一點兒也不好笑的玩笑來--一定有問題的!

「老爺夫人說要我和水小姐做一雙娥皇女英,成就世間一段佳話。」她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原本就沒想要瞞著他此事的,「我能如何?」她可憐兮兮地朝著聞言不在意地嗤了一聲的他眨眨眼。

「妳從來不是肯听人擺布的鬼丫頭!」他抬手輕輕敲她額頭一記,突然間竟然語帶埋怨起來,「妳不要告訴我說,妳就同爹娘他們說啦--只要矢初同意就好!」他與她這麼多年了,她有什麼樣的心思他怎會不清楚?「我警告妳哦,開春,四年前妳的撒手不管可是差點兒害死了我的!這次妳再這樣,我可是真的會很氣很氣妳的!」

四年前,尚在他祖父故去的服孝百日之內,他爹娘便瞞著他與開春,硬是為他娶進了兩房側室,使盡鎊種手段強迫他拜堂圓房,他本不想與爹娘起正面沖突的,便想向開春討主意,哪知這可惡的女人竟然玩起了「眼不見心不煩」的游戲,自己躲在府中某處讓他如何也尋找不到!

明明是兩個人該一起面對的事,她怎能如此?!他一時氣惱她的不管不顧,悶頭喝起酒來,不料正中了爹娘的下懷,他喝的酒中被摻了烈性藥!

他狂喊著開春在偌大的府中瘋也似的尋她,這狠心的女子卻理也不理他,害得他最後只得一掌劈開了後院湖中的厚冰,赤身跳了下去!

從此,他畏寒。

這四年來每每想起當初的一幕,他總是會郁悶上好久的。

他與她是情定三生姻緣石的啊,她怎能那樣看他痛苦,忍心棄他獨自為了兩個人的未來爭斗?!

說沒有一點點的心寒,是假的!

但,她在府中微妙的立場,她不想要他與父母的間隙變大,他卻也是明白的!

可心中的不順一直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漸漸消了去。

如今,一切難道又要重演了嗎?

第七章

而他,絕對不允許!「開春,開春!」他認真地盯著一直笑吟吟的女子,鄭重地道,「妳怎樣回答爹娘的?」

「你一定會生我的氣的。」她的笑容黯淡了下來。

「妳--真的那樣說廠?!」他心一驚,一下子用力掐住她的肩,「妳又將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妳什麼不反抗又退縮到一邊?!」

這些年了,似乎只有他在為了他與她的未來在努力,而她卻是什麼也不曾過的。他有時候就想,她也喜歡他啊,為什麼她卻從不為他們的未來努力?為什麼從來不肯去面對他的父母做一點點的抗爭?從來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我還能怎樣反抗?」他的一句句問語如針一般刺入她的心中,針針見血,「我這些年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我為霍家做的還少嗎?我什麼也不求只求能與矢初在一起啊,我的辛酸你難道不懂得?!」可她的努力,換來的是什麼?霍家父母對她依然是不諒解,依然是鄙夷得一如地上的灰塵草芥,依然是什麼也不肯看地將她擱棄于霍家祠堂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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