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公子V.S俏娘子 第9頁

今日太陽老爺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當她被尉遲親手從頭到腳打理完,又被笑咪咪的他親自喂飽了肚皮,被他拉著步出住所,又被他一路散步似的擁到尉遲書坊探詢事由,最後在這可怕的白日終了,她和他落坐在京城一隅的酒樓,對著窗外的幽亮小河,共進晚膳的時刻,她竟有些想哭。

今天,尉遲是吃錯哪門子藥啦?

「看什麼呢?太陽早下山了。」

「我在看它會不會又從西邊升上來啊!」她眼也不眨地盯著日落處漸黑的雲層,喃喃自語︰「好奇怪呀!他今日是不是發燒燒昏了頭呀?」

「誰奇怪?誰又燒昏了頭?」尉遲聞儒輕抿一口醇酒,挑挑眉。

「尉遲呀!」她無意識地擺手,「從來都是對我又吼又叫又罵的,今日對我……這般和藹親切,不是燒昏了頭是什麼?」

「你接受不了?」

「豈止接受不了!」阿棋幾要將一張可愛的圓臉,皺成一團酸菜葉子,「根本是無所適從!」

「哦?」小妮子怎會這般想?

「以前我是偷偷幻想過尉遲對我和顏悅色一點啦!但這多少年了,他對我一直是吼吼罵罵,早不敢奢望他對我和藹什麼了。」她哀怨地抽抽氣,「他是不是又在想什麼新法子,好逼我背棋譜?」

「以後我絕不會再勉強你去做不喜歡的事了。」他輕輕保證。

「真的假的?」圓圓的杏眸直直盯住他細長的鳳眼,眨也不眨,心神瞬間全回歸了原位。

「我從不說假話的,你難道不知?」

「那我真的不用去背棋譜,不用去苦學圍棋之術了?」阿棋急切地尋求保證。

「反正你學也學不會,不想學便不學了。」他嘆了一聲。

「那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偷懶睡覺了了!」

「反正,你以前便是‘正大光明地偷懶睡覺了,以後還能再正大光明到哪兒去?」真是服了她!

「嘿嘿,至少不會被吼被罵了嘛!」這才是要緊之處。

「我吼我罵你就听了?」少說得那麼可憐!

「嘿嘿,小女子哪敢不听啊?只是左耳進右耳出罷了。」「少來了!」他忍不住咬咬牙,「別太得意忘形,小心我反悔。」

「嘿嘿,您是堂堂的尉遲三公子,怎會出爾反爾哩!」阿棋忙討好地替他倒杯酒。

「你呀,只會拍我馬屁!」但心卻被她無賴地捏在手里,他無可奈何。

「您又不是馬,奴婢哪里拍得到馬屁啊!」她繼續嘿嘿奸笑。

「又找罵!」他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才不想哩!」她皺一皺小圓鼻子,吐一吐粉粉的小舌,「我最不想做的便是挨尉遲的罵了,怎又會去自找哩?」

「好了,小馬屁精!」他沒好氣地拍她一掌,「陪我喝一杯,我便不再罵你。」

「謹遵上令!」她笑咪眯地拿了一只酒杯過來,倒滿清酒,舉杯一笑,「我不會喝酒,你是知道的,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啦!」她仰頭一口喝盡。

哇啊——辣!辣!辣死了!

火熱的感覺,一路從唇狂燒至心肺之間,令她欲哭無淚。

「活該!」他哼一哼,總處於下風的郁悶,梢稍瓦解了一點點。

「嘶——」她不住吸氣,「尉遲,我就知你沒安好心!我不過是睡過了頭,你竟然這般整我!」她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要走了!」話落,起身,離座。

「好了好了,又要小孩子脾氣。」他扯住她,笑了又笑,「誰叫你一飲而盡的?吃了苦頭,干嘛總往我身上推?」小霸道女!

「難道是我的錯?」她抓起衣袖,抹一抹被嗆出的淚珠。「是哪一位混蛋讓我陪他飲一杯的?」

「是我。」他乖乖承認自己便是「那一位混蛋」。

「那你干嘛又看我笑話?」抓住你尾巴了吧?

「我沒看你笑話好不好!」帽子可不能隨便亂戴。

「沒看?沒看你笑什麼呀?」現在換人吼了!

「我沒笑。」可唇邊愈漾愈明顯的笑紋,顯然無法擺月兌嫌疑。

「你睜著眼說瞎話呀?」氣極,又辣極,她忍不住上前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出一口惡氣。

尉遲聞儒一邊拚命忍住不笑,一邊從懷中掏出碎銀扔在桌上,接著雙手如抱嬰孩般,抱起已有醉意的小女子,從敞開的窗內跳了出去。

雖然兩人身處酒樓二層一角的雅問,並無閑雜人等旁觀,但照這小霸道女目前的情景看,還是早走為妙。

他真的沒料到,這小丫頭竟這般沒酒量外加沒酒品,看來,以後還是不準她沾酒的好。

不過是區區一杯竹葉青而已,怎會這樣呢?

瞪著在自己懷中開始嗚咽的小醉女,他無力地嘆了又嘆。

順著河畔石徑,踏過積雪,藉著河畔民居中隱約透出的光亮,他抱著心愛的小女人,慢慢前行。

頸間柔順的秀發、胸前甜蜜的香軀、懷問溫暖的觸覺、耳旁不住的呢呢喃喃,這種感覺,這無法用言辭描繪的感覺,該稱之為什麼?

幸福?滿足?開心?

似乎是全部包括了吧!

想這般緊緊地擁著她,想這般輕輕地抱起她,想這般親密無間地摟著她,想這般不被人打攪地靜靜偎倚著,想這般永永遠遠地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這種渴念,有多久了?

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被她的棋藝所折服之時?是他發現她不懂棋藝,卻沒有一絲上當受騙的感覺時?或者是從他持之以恆地敦她認識圍棋時起?

他早已記不起了。

他只知道,當他習慣了身邊有一個她,當他習慣了眼前有一個她,當他拿教會她圍棋之藝作為長久的奮斗目標,當他輕輕松松不設心防地與她閑聊,當他的年少時代不再孤獨時,他的心里,便有了一個她……

是她,讓她第一次注意到,人生之中除了圍棋之外,還有其他的樂趣;讓心高氣傲的他遭遇到了頭一回的踫壁;讓他嘗到了什麼是挫敗、什麼是幾不從心……

許許多多他生命中從不曾出現的感覺,自從身邊有了一個她,他開始慢慢品嘗。是她,讓他開始像一個正常的人。

自從他一出生起,他所背負的,便是爹爹的無盡期望,期望他能勝過兩位哥哥,不只會讀書,還能繼承起尉遲祖上流傳下來的圍棋之藝,並使它重振聲望,稱雄中原!

他喜歡圍棋,樂意為它獻出所有的時問、精神,一了爹爹的期望。

若沒有她無意中的加人,他的一輩子,除了與圍棋相依為命、除了永無止境地鑽研圍棋之藝外,便沒有其他了吧?

可當她出現後,他的生活,完全被打亂了;他的觀念,一下子被推翻了。

當爹爹問他,要不要再找一個懂棋藝的侍童,將她丟開時,他想也不想地使搖了頭。

在不知不覺中,他已將她的笑、她的嬌、她的惱、她的倔,她的一切一切。全郡地裝進了自己的心,再也無法驅離。

這一輩子,他的心中除了圍棋,便被她霸道地佔滿了全部。

愛棋成痴。

他,愛棋,早已成痴。

深藍的天幕,點點的緊星,無風的暗夜,寂靜的河畔石徑,陪他無語漫步的,有她……

「尉遲,嗚……好麻。」

低低的微弱抱怨,發自他緊擁的懷問。

「忍一忍,過一會兒便好了。」他愛憐地將唇印上她的發,低聲安慰。「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她抬起圓臉,圓圓的杏眸中蘊著委屈的水氣,藉由不遠處民居中微泄的燈光,清清晰晰地映在他眼前。

「好,再也不喝了。」他看著她說。

「尉遲,我不習慣這樣的你。」她嘟起紅唇,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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