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情衣 第14頁

于是,每年就這樣拖著過去了。但再這樣下去,卻也不是仟麼好事,在阿單體內的內息若不加以融合,終究是要引導至體外才是最好的結果。否則,那危險的內息始終會危及阿單的性命一一而這正是他時刻刻都擔心的事情!因此此次出谷,除了順應阿單的心意出谷一游之外,他惟一的目的便是沒法尋訪名醫,以解阿單的苦楚。阿單對他來說,是這世間除卻師傅之外惟一的親人啊,他絕不允許有任何的危險降臨在阿單身上,他絕對不允許!

片刻之後,他緩緩地收回內息,靜靜地睜開雙眼。夜已深,冷冷的夜風從遠處的山澗掠過,但黑衣依舊身形不動,將呼呼大睡的阿單緊擁在懷中,替她抵擋住夜風的冰涼,而犀利的視線則直直地射向不遠處!

「兄台果然身懷絕技。」山草無聲地分開,從黑衣緊盯著的某處緩緩地走出一個人。一身白衫,身材頎長,正是白天和黑衣一起用筷子射人的公子。白衣公子見黑衣不出聲,便開始自我介紹︰「在下宮立松。」

是那人!黑衣微微地瞥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來,並不理會對方。

「這位小兄弟身有奇恙,是不是?」宮立松對黑衣的不理會並不氣惱,徑自走丁餅來。

黑衣這才望子宮立松一眼,心中因對方的話而觸動。

「在下家中有長者深諳歧黃之術,我雖不才,但耳聞目睹久了,也略知一點兒皮毛。」宮立松微微一笑,停在黑衣身前五尺處,「況且剛才兄台為這小兄弟輸送內息,不是嗎?」

其實,他未說出的是,今日在小鎮見這小少年雖活潑好動,但仔細望上一刻,卻可以看出他氣浮體虛,似是曾經身受重創。

「你說……」黑衣慢慢開口,黑眸一眨不眨地盯住眼前刺目的白衣年輕男子,「你家有人懂得歧黃之術?」這人身懷武功又姓「宮」,莫非……

「兄台看來甚少在江湖走動。」宮立松也盤膝坐于石上,俊美的面龐帶著幾分自負,「‘武林江湖,宮家維護’這句話,兄台可曾听過?宮家,乃是江湖中最赫赫有名酌世家大族呵!」

「不曾。」黑衣干脆地搖頭。哼,這混沌江湖,哪里來的什麼公家啊!宮家?以前偶爾曾听師父笑談過一回什麼宮家,但師父也曾說過它早在十幾年前便已沒落。

「兄台真會說笑。」宮立松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宮家乃武林中大家公認的正義之族,凡是這江湖武林中任何有爭議之事,只要我宮家開口調解,從來未有人不服。」也從來無人敢對宮家不敬。

「哦?」黑衣冷冷地一笑,「只可惜啊。」可惜什麼,卻又不說出口來。

「我知道兄台是說十七年前宮家曾因家亂而關門避世十數年的事情。」宮立松輕嘆一聲,「幸好我家新任宮主如今已長大成人,這也是我武林之福啊!」少了宮家,這武林哪里還像什麼正義的武林!

黑衣不語,只听他繼續說下去。

「兄台也曾于十年前參與過上屆的華山論劍,自然明白那一次的混亂與可笑。」宮立松嘆聲連連,「遙想數十年前的江湖是何等的正邪分明,十年一期的華山論劍是我武林最為盛大的武學盛事啊!」而上一屆的論劍留給武林的只是一個無聊的笑話罷了,「如今我宮家重回武林持掌正義,豈不是武林之福?」說到激動處,他的雙拳不禁緊緊握起。

「我從不曾見過什麼‘華山論劍’。」相對于他的激昂神情。黑衣卻說得極淡。十年前他首次出谷惟一的收獲,就是撿回了一個嗜肉、貪睡和怕痛的討厭鬼、愛哭鬼,而非「參與」了什麼無聊的論劍。

「兄台何須瞞我?」宮立松依然笑道,「兄台當年以少年之姿與友梅道長煮酒論劍,雖只是驚鴻一現,卻早已名振江湖。宮某雖未曾親眼目睹兄台的英姿,但其實早已對兄台仰慕已久。」十五六歲的少年卻能輕易地彈指斷劍,並與武林排名之首的友梅道人過招。十年前這個人已是武功高超,而今又是十年……冷汗剎時滑落。

「兄台真是少年英雄!」宮立松的心中瞬間轉過念頭萬千。

「是嗎?」黑衣冷冷一哼。煮酒論劍?何時如此過?他怎麼不知?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宮立松恭謹地再次抱拳。

「黑衣。」本就知道,何必再問?雙眸一垂,黑衣望向自己懷中依舊呼呼大睡的阿單,忍不住微微一笑。這孩子,果真是……黑衣無奈地嘆一聲,明知阿單若睡著後,就算山崩地裂也不會被驚醒過來,他卻依然輕手輕腳地抱著她站起身,尋了一處避風之地。再盤膝坐下,而後閉合雙眼,不再理會那個喋喋不休的人。

他的性子本就冷,鮮少願意與外人交談,即便是在棲風谷每日每夜纏著他的阿單,一天超不過十句話也是常有之事,更何況是素不相識的閑雜人等?

這世間,肯被阿單纏上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其他的人,他從來不屑。

「黑衣一一少俠。」宮立松愣了一下,心中忍不住惱怒。自出生至今,所遇之人對他無不是奉承迎合,哪里曾遇到過這般不假辭色的人?

暗中咬一咬牙,宮立松本想轉身就走,但一想起自己特意來迫黑衣的目的,他的臉上勉強地重新露出笑,再次慢慢上前幾步,「少俠,宮某尚有一事須與少俠商量,不知少俠……」話語未完,只用一雙期待的雙眸望向閉目端坐的黑衣。

等了一刻,卻見黑衣依然雙月閉合,摟著昏睡的男孩端坐如山。

「如今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宮某謹代表我宮家兩位少宮主,懇請少俠助我等一臂之力。」宮立松見黑衣對自己不理不睬的,索性不再客套地直言相告。

黑衣皺眉,微微睜眼,看了看這原本他就不想理會的人,但依然不言不語,只任宮立松自行說下去。

「十七年前我宮家會遭此巨變,全因黑山之禍。」宮立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黑衣,慢慢道出十幾年前宮家沒落鮮為人知的原因,「少俠該知曉黑山吧?」不是問,而是肯定的口氣。

黑衣依然不語,微斂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光。少時,他也曾听師父提起過黑山一一非正非邪、行事詭異的一個幫派,在江湖上的勢力幾乎要超越自詡為武林之主的宮家。但是在宮家十幾年前突然隱身不再過問江湖事物的同時,黑山在一夕之間也突然從江湖中失去了蹤影。

其中原由,至今無人得知。

「當時的情景待宮某以後再詳細告之少俠,但本屆華山論劍之期,卻是與黑山有關。」宮立松沉聲道,「傳聞黑山少主龍齊天將會在本屆華山論劍上出現,要正面與我武林為敵。事關我武林安危,故宮立松斗膽請少俠趕赴華山,助我武林及宮家一臂之力。」畢竟,雖然黑山早已沒落,但它所遺留的實力以及余孽依然是宮家的一大威脅。

而號令武林、稱霸江湖的宮家從來不允許有任何不利因素威脅到自己的勢力存在!

第六章

喧嘩依舊,打斗依舊,吹牛依舊,一切依舊。

這十年一屆的華山論劍,還真的是……無聊依舊。

「啊,好熱鬧!」打群架呢,一大群據說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英雄豪杰」同時揮刀互砍呢。多麼難得一見呀。哦,簡直是一一丟臉!

「你呀。」無聊地曲指彈了看戲看得興高采烈的阿單一記,同樣隱在茂密的梅林間舉目遠眺的黑衣搖頭,「我早說過了,這什麼華山論劍只是白費工夫的孩子游戲而已。偏你不听,非要再來看上一回。如何,倒胃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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