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門吱嘎一聲地被推開後,映入眼簾的景物又推翻了羅敷既有的假想,她以為將看到的會是花自凋零葉自殘的枯敗光景,及殘垣裂瓦的房舍,但是牆里的房舍並不破,不過就是怪形怪狀了點。
「它」是一幢純白的雙層西式樓房,二樓有三扇大落地窗,窗前的陽台是以雕花鏤空的鐵欄桿圍繞,其間還擺設三組桌椅可供人坐臥。顯而易見地,這屋子被重新粉刷過了。
「那是什麼式的房子?」羅敷指向鋪著鵝卵石長車道盡頭的房子。
「什麼式都不是,我管它叫雜式。」他遠眺著房子回答她,並舉起一臂開始解釋,「二樓的落地窗是法式,陽台卻是英式,正門上端的圓形屋頂是巴洛可式,搭建用的石材是羅馬式,總之它什麼式都不是,這麼不入流的房子當然叫雜式了!」李富凱侃侃而談,話氣中雖帶輕視,但是還是隱藏不了那份憐惜,「這房子雖蓋得牢固,但原設計的人沒什麼概念,隨便從書上亂指一氣就造起屋子來了!」
「有這種設計師嗎?」
「他大慨只有五歲大的智商吧!」他性感的唇似有若無的牽動,然後牽住她的手,想扳過她的身軀,要將她擁入懷,哪知羅敷的注意力在瞬間又被別的玩意兒吸引,二話不說地又鑽出他的手臂,教他愕然撲了一個空,只捉到她虛無幽緲的清香。
「哇!好多游樂設施,蕩秋千、翹翹板、地球儀、搖搖椅。這里以前一定住了很多小孩,這是誰的房子?」她小跑步上前,坐上秋千,輕輕以足踮地、來回搖擺。
「一個親戚的。」他無奈地來到她身側,為她搖起秋千,心中所惦記的事可比蕩轍千這回事來得刺激有趣多了。
「租金貴不貴?」羅敷吃力的舉足摘掉了高跟鞋,光著腳丫子臨空晃動。
「他挺富裕的,沒收過我半毛錢。」
「你去歐洲時,我會不會被趕出去?」羅敷擔心的問著,坐正身子。
「這你不用擔心,我想他還不至于會那樣做。」他仰頭檢規秋千的鐵軸及鏈子的接合處。「這秋千太舊了!鐵桿及鏈軸都銹得空了心,得整個換掉,沒換掉以前,你別再一個人坐著玩。我們進屋去吧!」
他朝她伸出大手,羅敷抬起眼,猶豫一下才把手放入他掌中,任他拉起自己的身體。不待她站穩,他忽然地攬腰便將她抱起。
羅敷驚呼了一聲,拎著鞋子的手在半空中揮舞,另一只則緊揪住他的襯衫肩頭,過了兩秒才驚覺地松開手,任他抱著自己走向白屋。
羅敷不知所措地問︰「你晚餐要吃什麼?」
吃、咬、啃、舌忝一個飽受驚嚇的新娘!他咬牙在心底說。
但他保持緘默,等要跨進屋前才說︰「我中午吃撐了,恐怕到明天大概都會沒胃口。除非你又餓了?」他試探地問,並瞥到她緊蹙的眉頭。
「不……我只是問問罷了!」羅激將下頷壓低,結巴的回答他。
他挑起眉,不予置評,只是抱著她進屋。
今夜有得瞧了,大概得玩起捉迷藏的游戲!
今夜的確是有得瞧。
為了安撫她以便松弛那份緊張,他倒了些酒遞給她,她連聲拒絕都沒吭,就將黃湯一口灌下肚。結果他微醺的新娘便帶給他最難忘的一夜,真正地讓他體驗到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真諦,他甚至連萬金都肯抵出去。
這個意外太完美了,完美得讓他有如置身夢幻王國之中。
第六章
新婚第二夜。
局勢至此便幡然改觀。
什麼夢幻王國!簡直是地獄王國!他開始大嘆大丈夫難為,而攪得他心煩氣躁、欲火焚身的人就是他那個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新娘!
當他技巧純熟地將舌探入羅敷的櫻唇,要輕攫她的熱情、並開始一粒接著一粒的解開她的睡衣鈕扣時,她劈頭一句話就把他澆醒了;彷佛那樣還不夠,接下來又放電讓他觸得神經麻痹。
「富……凱,我們……能不能……不要──」
「不能不要!」他強而有力地打斷她的話,並鼓勵道︰「別害羞,你昨天很可愛的。」說話之際,還繼續解著她的扣子。
彷佛是在比賽誰的動作較快,羅敷又一粒一粒地將扣子扣了回去,並起身推開他,跪坐在床上,雙手撐著膝蓋,睜大了眼,反問︰「可愛?但我不記得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他收回手,瞄了一眼羅敷因傾而露出秀色可餐的酥胸,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集中精神來澄清這荒謬的一刻,「不記得?你又在開玩笑了!小敷!你當然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我們已經同床共枕,你也已蛻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就在這張床上,而我──就是那個結束你純真生涯的人。」他說完便仰望著天花板,感慨為何此刻自己還能泰然自若、文謅謅地解釋來龍去脈,也只有她才有這種本事將他搞瘋掉。
「但我真的沒有印象,你倒了杯酒給我喝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咬著下唇,盯著他解釋道。
「區區四分之一杯的白蘭地!你開我玩笑!」他難以置信地以長指按摩自己的太陽穴,不願相信有哪一個新娘會不記得自己的第一次;不管好壞與否,都該忘不了才是,更何況,他覺得昨夜與妻鳳凰于飛的良宵是該死的好。古人有雲︰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並,他有幸在昨夜獨攬,而她竟然都不記得!他認命地猛一抬頭,看著她完美的頸項,痴痴地松了鬢邊的手,一指延伸出去輕撫她的面頰,一路畫過她的鎖骨。
「富凱──別這樣,我會笑──」
她的嘴還來不及合攏,整個人就輕顫了起來,笑聲頓時盈繞偌大的臥房。她抱著肚子、淌著淚狂笑的舉措,教他不得不掐著下巴、愣在一旁,最後他將嘴角一撇,低頭看著腕表,開始計時。
等到羅敷足足花了十分鐘才鎮定下來時,他的俊臉也鐵青了一半。他如道翌晨的起床氣絕對會直上雲霄,而且會是紫得發黑。
不過他倒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酒!造穿腸毒藥的確會亂性。但──才四分之一杯,後勁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直教他噴嘖稱奇。
第二,他老婆絕不是個冷感的女人,她只是蠢得不知道自己有多性感罷了。
而第三夜。情況是每下愈況,在羅敷獨門絕活的教下,他不僅有起床氣,甚至連上床氣都染上了。
當他淋完浴,隨意套上內褲,用條毛巾擦著濕發走經客廳時,瞧見羅敷正光著腳丫子、蜷著身體,坐在皮沙發椅上翻看一本書。
都幾點了!還有閑情看書!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將毛巾披掛在頸背,口氣不甚溫柔的問︰「你在看什麼書?」
「這是同事買來送我的結婚禮物。」她將書高舉,讓他可以一目了然。
他一瞥見書名,當下像個彈簧似的從沙發上跳起。
「我警告你,別強迫我翻那玩意兒。」他冷傲的說。大全!天大的笑話!他什麼年紀了,還用靠「它」來辦正事?他老婆上小學一年級、正大玩家家酒時,他就已經不是「在室男」了,他甚至可以寫心得報告賣錢……這主意實在太妙了!「性、期貨與心髒病的互動奧秘」,一定大賣特賣穩賺不賠,他喃喃的在心里低咒了好幾千句。
「你別大驚小敝,好像我要逼你作奸犯科似的。看這類性知識的書又不會真給雷公劈死,你別老古板了!」還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