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債慢慢還 第4頁

婕雍神清氣爽地領頭在前面走,希玫在後頭跟,卻是愈想愈不對勁。

「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好耶,」希玫追上來,「你從此就欠他債了。」

婕雍止住腳步,「其實嚴格講起來,他也不算幫了我。那些數字只是那家店的訂單,而且是我自己听到的。」

「但是他念給你听的啊。」希玫辯。

「哎,反正現在要給也給不到,」婕雍擺擺手,一點也不在乎。「算了吧。」

順路拐進一家自助餐店,這種食物比較適合她。瞧她一整個紙盤上,堆得高高的,份量跟後面那個開卡車的運將差不多。

「其實可以回去再問那個女孩耶,我覺得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告訴我們。」希玫邊咬著她的生菜沙拉,心思仍放在剛才的事上。

「你別亂猜了,回去上班吧。」婕雍秋風掃落葉似的吃完午餐,優雅秀氣地以面紙擦擦嘴,根本打算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真的啦!那個算命的那麼準,我覺得你還是听他的話比較好,」回程的路上,希玫還是不安心地叮嚀她︰「免得有什麼噩運。」

婕雍啐了一聲,懶得理她,回去公司繼續上她的班。

只不過「噩運」這兩個字,听起來實在有點驚心動魄,婕雍本來不擔心的,都因為這兩個字致使一整個下午都怪怪的,畢竟這事從一開始就詭異,如果有個更吊詭的結果,好像也不太令人意外。

那……或者再去問問那個算命先生?

婕雍下了班,考慮了」下,沒有直接回家,就回頭轉向便當街,當真去找算命先生了。

不料當她走到書局門口,算命先生並不在,奇怪的是連平常一向擱在那的算命小桌也不見了。

休假嗎?但不必把家當都帶走啊。

狐疑的婕雍,想說去書局問問那個坐在櫃台後面的老板娘,也許她知道算命先生是否放假;沒想到老板娘听完婕雍的問題,臉色一黯,先嘆了口氣,然後壓低聲音︰

「他啊,昨天晚上出車禍,走啦。」

「什麼?!」婕雍頭皮一炸,完全不能接受事實,結結巴巴地︰「可是!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這種事怎麼說呢?意外啊。唉,」老板娘又嘆了聲,「做他這種工作的,命不長啊,泄露天機嘛。」

婕雍心毛毛的,整個人好像站在冰塊上似的,打從腳底竄上一股涼意……

這實在有點邪門,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還當真有什麼在安排,科學不能解釋的。

謝過老板娘,她怔怔忡忡走出書局。這突發的變故,讓婕雍對這些難以解釋的事不由得多敬畏了幾分,也因如此而改變了心意,決定還是把算命先生昨天告訴她的話當一回事的好。

她也想起希玫中午說的話——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肯說。

那……再去試試看?

婕雍一邊猶豫著,腳步卻不自覺已來到了那家面線攤。攤子生意還不錯,但少了那男人似乎遜色幾分,至少女客人就不見了,攤子前還是中午希玫曾經請教過的那女孩。

女孩看見婕雍,習慣性地招呼︰「請坐,要吃什麼?」

算了,丟臉就丟臉吧。婕雍深吸口氣,硬著頭皮上前︰「對不起,我想請問昨天還在這工作的那個男的,有沒有可能聯絡得到他?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女孩上下打量了婕雍一會,才問,「你找他干什麼?」

婕雍實在為難,「抱歉,這實在很難解釋,但我真的必須找到他不可。」

女孩歪著頭,還是在端詳婕雍。

「你認識他啊?」

婕雍實話實說︰「不認識。」

「不認識還這麼急著一定要找到他啊?」女孩的口氣已經不是防備或懷疑,而是多了點調侃。

婕雍猜得到人家會怎麼想,搞不好當她是個迷上了那男人的花痴,但她又非得找到他不可……

她不甘願卻又難替自己辯,只得懊惱地嘆了口氣。

也許是婕雍那憂然的神色讓女孩撤了心防,她對婕雍說︰「你等一下。」就往店里的櫃台那去了。

女孩背對著婕雍,她在做什麼婕雍看不清楚,但婕雍倒是可以听見她講話的聲音,和她交談的是站在櫃台前收錢的一名中年婦人,婕雍听見那婦人以輕責的語氣說︰

「你怎麼把他的住址亂給人?」

「沒關系啦,我看她不像是壞人。」

「你怎麼曉得?這樣隨便給人家他的住址,萬一出了事……」

「拜托,要找他的那些人早就知道他住哪里了,才不用來問我。」

女孩轉身,朝婕雍這走來,手上多了一張便條紙,「他家里的電話被切掉了,這是他的住址。」

「謝謝。」婕雍誠心誠意地道謝,也長長地吁了口氣。

至少她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噩運上身了。

婕雍手上的住址離面線店並不太遠,她招了計程車,照表跳了兩次,也就到目的地了。

婕雍下車,看見她要找的人住在一棟極漂亮的高樓,大門前還有銅塑噴泉的那種。

面線王子大概還是個有錢人呢,婕雍暗忖。

一樓門廳有管理員而無門禁,婕雍跟管理員打了聲招呼,那動人的甜笑是一般男人很難抵擋得了的,她順利上了十六樓。

依照住址,婕雍來到一扇不銹鋼門前,按下了門鈴。一聲,兩聲,三聲,四聲……沒人應門。

那家伙不在家?婕雍不死心,又朝著電鈴猛撳。既然來都來了,她當然想找到他,否則他又沒電話,要她怎麼跟他聯絡?

十九聲,廿聲,廿一聲……

婕雍按到手都酸了,終于認命地垂下手來,懊惱地考慮著是否放棄,明天再來?或者現在時間還早,她干脆就在這等他一會?

真是的!怎麼會不在呢?

婕雍泄忿似的,提起手來又狠狠地往門鈴按下去,屋內照例響起一陣制式的音樂鈴聲,只不過這回還伴著一些瑣瑣碎碎的聲響。

咦?

鐵門里的另一扇銅門竟然開了!露出面線王子的臉,隔著鐵門的欄桿,打量著來訪的婕雍。

他會不會還記得她?婕雍的腦子忽然浮上這樣的一個念頭,然而她立刻失望了,因為他開口問︰

「你找誰?」

婕雍有些氣餒,原來她這麼容易讓人遺忘。

「找你。」

他一臉疑惑,「我認識你嗎?」

婕雍耐著性子,「不認識。」

他頓時像是腦子里充滿了問號,全然不解。

「我是不是欠你什麼?」

這是什麼問題?

「沒有。」

他又開始上上下下看她,研究的、透晰的、考量的;他這樣的眼光順序在開門之後已經進行過許多次了;婕雍被他看到都快覺得自己好像全身是洞,被他的眼光燒的。

「進來吧。」他終于拉開了鐵門,放婕雍進屋,順手把銅門關上。

婕雍一進屋子,立刻發現這屋子竟有回音,原因是,整個客廳居然都沒有家具,只有角落間擺了一張拜拜用的那種折合式鐵桌,加上幾張便宜的板凳,他要不是剛搬進來,就是應了那句成語︰家徒四壁。

「你住在這里?」婕雍忍不住問,這實在不像能住人的地方。

他半真半假地揚揚眉,「我崇尚極簡主義。」

「也未免太簡了吧?」婕雍訝笑。

他不生氣也不在乎,聳聳肩,「有興趣嗎?我帶你參觀整間屋子。」

「謝謝,不必了。」婕雍很快把事導入正題,從皮包中取出了個紅包袋放在那塑膠桌上,「這個給你。」

他任紅包袋躺在桌上,沒伸手去拿,狐疑的眼光仿佛那是個會爆炸的紅色炸彈。「這是什麼?」

婕雍暗喟一聲,沒想到最後希玫還是沒幫到她,這困難的一刻,還是只得她自己來熬。她吐了口長氣,開始把從算命、簽彩券、到去面攤問住址……所有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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