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不得的鳳梨酥 第26頁

「好了、好了,坐一坐休息一下,會累死人的。」

頤頤呆坐涼涼石磚上,心無比淒涼,幽幽慘慘,只是說不出話來。

「你別這樣,」曇霓雖然也恨聞,但基于疼惜頤頤的心態,她違反心意地安慰頤頤︰「不見得真就是你想象的,也許是因為莎剛自殺完嘛,聞總不好對她太殘忍。」

「是嗎?」頤頤終于開口。恍惚的眼神,卻仿佛是思考了許久才整理出的思緒︰「曇霓,我忽然有種感覺,好像並不是莎從我這里要回聞,而是我從莎手中搶走了他。」

「你的腦子別亂想好不好!」曇霓責備著,但頤頤這話似乎又沒有什麼破洞,換個角度想,舊愛新歡,頤頤才像是那後來的第三者。

夜風淒涼,冬夜冷得像霜,頤頤心中一顆顆淚水凍不住而往下掉,像融了的冰。她漸漸陷入一種矛盾掙扎。

她對聞並不恨怨,倒是對他的愛,讓她更加猶豫著,是不是該把聞還給莎,是否這對聞來說,才是最好的情感歸宿?

「曇霓,」頤頤抹去臉上的淒涼和淚水。「也許我愛錯人了。」

「別這麼說,」曇霓認真看著她,認真說︰「聞要是真的這麼沒良心,我們就去問個清楚,跟他討個公道!否則你怕什麼?我就不相信你在他心中一點分量也沒有!」

分量是有,頤頤相信聞是愛她的,但到底她和莎誰的分量重?

莎跟她是截然不同的人,她不想做這樣的比較,也不在意這些,但……

會不會聞在經過這個事段之後,會明白即使他跟莎永遠波濤不斷,但終究他的幸福還是系在莎的心中,別人無法取代?

十指掩面,頤頤自覺眼眶潮濕卻無淚水,是她的心在淌血?

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持續了好久,頤頤麻痹似的終于去接,曇霓不想偷听她的私人電話,稍稍離開她幾步遠。

頤頤那淚落斑斑的小臉蛋,實在讓人看了難過。死聞!曇霓咬牙暗罵,怎麼這麼沒良心!這下好了,舊愛新歡統統和在一起,他稱心如意了?!

曇霓的指控,如果聞人在當場,他定要替自己辯解的。他如何能稱心如意?面對生命中真正愛著的兩個女人,面對抉擇的關卡,誰還真的能去感謝上帝給他這樣的艷福?

當曇霓在急診室的布簾外拖走頤頤時,所弄出的聲響讓布簾內的聞也有所警覺,雖然不能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有種第六感似的知覺,不曉得為什麼,他就覺得那是頤頤!

他本能想去掀開簾子探個究竟,然而他才一動,莎立刻就拉住了他的手。

「你要走了?」莎仰起頭,柔情如水,雙目泫然,充滿了無比的依賴與不舍。

聞總念著莎現在是個病人,他放棄了念頭,摟摟她,溫和安撫她︰「別緊張,我哪里都不去,我在這陪你。」

莎滿足了。唇角微牽,綻放著歡愉,眼睫輕揚,流動著光華。雖然在病中,她仍然嫵媚,陶醉在回憶與她所建構的完美未來里。她把身子整個埋進了聞的懷中,就這麼折騰著……

終于她閉上眼楮,沉沉入夢。

聞暫不敢動,怕驚醒了她,一直等到她睡沉了,聞才輕輕把她挪回病床上,再不猶豫,立刻奔出急診室。

頤頤在哪?在家里?他該怎麼跟她解釋?

然而一奔出醫院大門,他就看見坐在水泥花台上的頤頤和曇霓了。

天!罷才真的是她?他心中一沉,又痛。他的遭遇真夠紊亂了,紊亂的人生、紊亂的感情、紊亂的他。

他深吸一口氣,希望現在眼前有一大杯酒給他。他啞啞開口︰「頤頤?」

頤頤應聲抬頭,一雙盈盈水霧的眼眸,漾著敏感而縴細的情意,她還不用開口說什麼,聞的心已經無法克制地絞痛起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勉強說。

頤頤沉默片刻,並不看他,咬咬牙,終于說︰「在你吻莎的時候。」

聞整個人陷入無邊的暈眩當中,渾身冷汗像從雨水中打撈出來,又苦又澀。

「不是這樣的!」他著急地說。

頤頤望他。「我看見的。」

「不是這樣!」他啞聲吐實︰「頤頤,我跟莎畢竟在一起十幾年,說我能一朝一夕割斷跟她的感情,那是騙人的。你一向明理,你難道希望我在莎最糟的時候棄她不顧?你會希望你所愛的是個絕情的男人?」

頤頤在心里點頭。她當然懂,她一向很明理,但這對目前的膠著情況一點幫助也沒有呵!

如果她離開,那是她一個人傷心;如果她拉著聞離開,那莎和聞兩個人都會傷心。

她愛他之深……讓她傻到竟想成全他。

她咬咬牙,心如刀割,說出與心意完全相反的話︰「我只希望我愛的男人不要跟他的舊情人牽扯不清!」

聞頭痛如絞,他所認識的頤頤不是這麼頑固不講理的,是他給的刺激太大了?這一切已經復雜難理,偏偏這時,眾人又都看見一個人影朝著他們走來……

「應啟文!」曇霓先叫了起來,天哪!眼前這幾個人就夠麻煩的了,他還來湊什麼熱鬧?!「你來做什麼?」

這是什麼?同樂會嗎?啟文尚不知頤頤與聞交往的事,更不知此時此刻發生了什麼,他只不過是心血來潮打電話想頤頤陪他去party,沒想到……「是頤頤要我到這里找她的。」

「你叫他來的?」曇霓一臉呆傻,終于想到剛才頤頤去接的那通電話,原來就是啟文,但她叫啟文來干什麼?

聞語音重重往下一宕,不知為何火氣全出在啟文身上。「抱歉,我跟頤頤在談事情,方不方便請你們暫避一下。」

那口氣不是詢問,更像指示,啟文一看見聞,之前毀車的舊仇就漫上來,火氣一起,仰頭堵上他︰「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聞對啟文向來沒什麼好感,眼色清厲對應上去,兩個互不欣賞的男人,前仇新恨,益發像兩軍對峙,暴雨一觸即發。

聞的臉色孤冷寒峻,氣勢足以嚇退所有的人,但頤頤卻只覺得心疼心酸。事情為什麼搞成這副田地?她把心一橫地說︰「別吵了,是我讓啟文來接我的。」

聞臉上的線條都僵硬了,眼光死死地轉向頤頤,不原諒地說︰「是我們兩個的事,你干什麼扯上他?」

與其讓聞在她和莎中痛苦選擇猶豫,她還不如讓他果決地下斷定,那麼,如果能讓聞對她徹底死心,不就是最好的方法?

頤頤鐵下心來耍無賴。「為什麼不能扯上他?你還不是扯上莎。」

「這是兩碼子事。」聞的聲音僵硬鏗鏘如冰。

「為什麼是兩碼子事?」頤頤覺得自己的心空空的,她整個人像個空殼,她的聲音不像是她自己的,而是由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只知道我不不至于笨到拿自己的未來下賭注,我有什麼理由相信你一定會離開莎?但是啟文一直對我很好,他甚至還說過要娶我……」

聞死瞪著頤頤,深邃的星眸失溫地冷絕,蒼白的臉色凝著寒冰,他不知道頤頤什麼時候變得跟莎一樣,這麼不專情?!他真想一巴掌甩醒她!

啟文整個人都糊涂了,他沒說過要娶頤頤啊!但至少眼前他是贏了聞,這讓他陡地得意起來,沒有去思考太多,一副贏家的姿態拉起頤頤的手。「走吧,頤頤,我送你回去。」

頤頤怔怔點了頭。她到底點頭沒有?她自己也不確定,她只覺得自己像個空空的殼,沒有魂,沒有心,就這麼飄著飄著,被啟文帶上他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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