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于皇帝濮陽廣而言,自己的皇子名聲被傳得這麼難听,有損他的龍顏,于是他向向光儒征詢了解決之道。向光儒一听,竟建言將自己的女兒向于嬌許配給濮陽寒,理由是向于嬌是王朝第一美人,又有才名,加上向光儒本身是一代忠臣,若是娶了她,濮陽寒的名聲必會提升一些,也不用濮陽廣天天煩惱了。
于是,濮陽寒與向于嬌的婚事便定了下來,濮陽廣為兩人的文定之喜大開宴席,深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似的。
宴席之日,百官雲集,五品官以下的還得坐到大殿外去,足見場面之大。皇帝濮陽廣笑呵呵的,一臉喜氣接受百官奉承;後頭跟著的太子濮陽深卻是面無表情,連笑容都擠不出來。
濮陽深愛慕向于嬌已久,向于嬌雖沒有明言接受他,但態度上似乎也有那麼點意思,想不到父皇一聲令下,愛意瞬間成空,讓原本就嫉妒濮陽寒的他更是恨意滿滿,在這樣的場合里如坐針氈,不自在到了極點。
至于濮陽寒本人,對于這樁婚事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被父皇硬叫來宴席之中,他沒有笑容,沒有寒暄,連衣服都是普通的武士服,像根木頭一樣杵在角落,若沒有人提醒,說不定還會把他當成了侍衛。
眾人入席之後,濮陽寒難得地坐到了濮陽廣的身邊,地位幾乎與濮陽深持平,而他身旁又是嬌美如花的向于嬌,瞧著向于嬌不時向濮陽寒展露美麗的微笑,濮陽深緊咬牙根,心頭痛得都快滴出血來。
在宴會中央獻舞的音樂停下時,濮陽深驟然起身,深吸了口氣之後,擠出一個笑容,朝著父皇一禮道︰「父皇,今日是二弟大喜文定之日,百官來慶。不過二弟一向為人謙遜,雖有武功高強,堪稱王朝戰神的傳聞在,卻鮮少有人親眼見識過。兒臣惟恐百官對二弟的認識不足,斗膽請父皇讓二弟入場表演一段劍舞,讓大伙兒瞧瞧這未來新郎官的英姿,也讓場面更熱鬧。」
濮陽廣听了眼神一亮。「好建議!寒兒……」
不待濮陽廣的話說完,濮陽寒隨意地瞥了太子一眼,冷淡地說道︰「沒興趣。兒臣的武功是用來殺敵,不是用來表演的。」
丙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也不怕得罪人,標準濮陽寒的作風。濮陽深一听這話,眼神閃過了一絲陰暗,表面上卻是裝模作樣地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彷佛在說他如此替弟弟著想,這個弟弟卻毫不領情,足不可取。
濮陽廣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如此無禮,還掃他這皇帝的面子,遂沉下表情,直接命令道︰「濮陽寒,朕命你至場中舞劍!」
這般的語氣與內容,已經是皇命了,濮陽寒要是不遵從,下場就是被拖出去砍頭。濮陽寒雖然我行我素,卻不是笨蛋,他無奈地起了身,接過太監拿來的一支木劍,慢吞吞的走到了場中央。
瞧他隨意漫步,拿劍像拿掃帚,像老頭逛大街一般的模樣,很多大臣都皺起了眉頭。然而當他在場中站定,木劍舉起隨手往天上一指,頓時散發出一種凜然的氣勢,彷佛場中的風都因為他而停滯了一般。明明是無鋒的木劍,卻讓人感受到了劍的銳利,渾身都像被割傷了一樣刺痛起來。
接著,濮陽寒木劍一掃,那股鋒利的氣勢像被推了出去,四周突然卷起一陣風,只見他矯若游龍地在場上飛騰撲躍,劍勢時如落英繽紛時如巨浪滔天、時如行雲流水時如游龍翻雲,將力與美展現到了極致,每個人都屏住了氣息,眼光不舍離開一瞬,連算計他出去舞劍的濮陽深也不例外。
突然,濮陽寒的動作一定,金雞獨立于場中,下一瞬,沉穩凝練、敏捷利爽的劍招朝著四方開展,人人都禁不住倒吸了口氣。
但還來不及換氣的時候,濮陽寒木劍往前一刺,像是將現場緊繃肅殺的氣氛戳破了一個大洞,那種緊張感瞬間崩潰,那些大臣們一口氣換不過來,紛紛咳嗽起來;胸口憋著一股氣的濮陽深卻是猶如受到巨錘重擊,差點厥了過去,由椅子上重重跌下;而一邊飲酒一邊欣賞的濮陽廣更是一口酒噴了出去,什麼高高在上的皇帝形象全毀。
濮陽寒對眾人的狼狽視若無睹,行了一個劍禮後,便收劍回座。他如何不知道眾人想看他笑話?他雖然很多時候懶得爭,卻不是隨人拿捏的軟柿子,他早就看到站在濮陽深背後幾名大內高手虎視眈眈,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管自己這劍舞得好不好,這幾個人一定會沖出來要求比試。
他們都是皇帝親信,派去保護太子的高手,如果他打贏了父皇會不高興,若是打輸了,父皇更不高興,覺得皇帝的兒子、還被捧成戰神的人竟然如此無能。濮陽深及知情的大臣們顯然就是想看笑話,所以這種吃力不討好事濮陽寒才懶得配合,索性攪亂了這個計劃,讓他們自己去出糗。
至于父皇要怎麼生氣就隨便他了,反正今日濮陽深這個舞劍的要求,不管最後結局如何,父皇終歸是要不高興的,不如快意恩仇,那些人情世故濮陽寒才懶得管。
丙然,因為一干官員出糗,太子甚至跌下座位,每件事都有損皇室威儀,濮陽廣氣炸了,直接抖著手指著濮陽寒道︰「你……你這孽子……」
「兒臣照父皇的意思舞劍了,太子和那群大臣們如此不濟,兒臣又有什麼辦法?」濮陽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大膽!來人啊!傍朕拿下這個孽子,朕倒要看你有多麼硬骨頭……」
然而濮陽廣不經大腦的旨意還沒下完,一旁的向光儒連忙向皇帝求情。「皇上,不可!今日是大喜之日,這麼做可能會讓皇室蒙羞。」
「皇室今天丟的臉還不夠嗎!」濮陽廣怒斥了一句,不過倒是勉強找回了失去的理智。
「啟稟皇上,二皇子今日所作所為,也是年少氣盛,歷練得不夠。」向光儒替濮陽寒求情道︰「二皇子武功高強,實為國之棟梁,不若讓二皇子至民間歷練一番,去掉那身桀驁之氣,未來必可成為太子的臂膀。立下功勞之後,加官晉爵再成家,也是美事一樁。」
此話在理,向光儒居然願意延後婚期讓濮陽寒去歷練,濮陽廣也無話可說。深思了一下,又看了看余慍未消的太子,他也覺得將濮陽寒弄出京城一陣子是個妙計,免得這小子隨便一個舉動又搞得天怒人怨。
「好!二皇子濮陽寒武功過人,足當大任,今日是你大喜文定之日,朕便賜你一個九州巡撫的位置,從明日起你微服出巡,代天子巡狩天下!」
「兒臣遵旨。」濮陽寒接下了旨意,仍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甚至身邊如花似玉的向于嬌,他都沒有多看一眼。
他追求的是武道的極致,在京中、在京外又有什麼不同呢?甚至這樣的聖旨更合他的心意,讓他遠離朝廷這個大染缸,不必再面對那群虛偽的官員、偏心的父皇、毫無情意的未婚妻……
還有那個氣得快中風的太子。
濮陽寒離京,既是微服出巡,又為磨練武藝,自然不會帶一大堆奴婢太監,拉著長長的車隊招搖餅市,他原想只身出京,但濮陽廣惟恐有失,還是硬塞了一名護衛給他。
這名護衛名為羅鋒,是皇帝近衛,武藝高強。而皇帝近衛地位特殊,見高官可不行禮,不受品秩節制,官階低的看到他還要叫一聲大人,因此身為近衛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氣。羅鋒雖然沒有把他的傲氣形于外,不過他心中對濮陽寒的不以為然,卻是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