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她不怨成謹,那是騙人的。她是那麼的相信他,而他竟然辜負了她的期望。
可是若理性的來看這件事,造成她現在的困境,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錯。最可恨的便是周少爺,居然為了想得到她的人,而用那麼卑劣的手段,害得她的名節受損,逼得父母只好把她當成瑕疵品,賤價拋售。
有時候想想,這世情冷暖猶如天氣一般,說變就變。過去的她是趙家大小姐,紹興城的才女,如眾星拱月,受人尊敬羨慕,現在卻連親人都對她冷眼相待,這教人情何以堪。
池中的荷花萎盡,算一算,成謹離去也有四個月了,為什麼他還是沒有只字詞組捎來?難不成他只是把她當成逢場作戲的對象,回到家中後,便將她忘了?
趙瑟初又拿起碧綠玉石,他當日的誓言猶在耳際,可是情勢逼得她不得不開始懷疑,一切都只是自己痴心,誤信了他的花言巧語。
「小姐……」
小鳳偷偷模模的閃進門內,趙瑟初一看見她,高興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因為自從和父母發生爭執那天以後,她就被隔離開來,所以一直很擔心小鳳被趕走後會如何,現在看見她沒事,就安心多了。
「小鳳,你還好吧?」
小鳳點點頭,「我很好,倒是小姐你怎麼好象瘦了很多。」趙瑟初幽幽的扯動嘴角,不答反問︰「你怎麼有辦法進來?」
「我拜托後門的小孔放我進來,我告訴過你的,小孔一向對我挺好。」
趙瑟初笑了笑,不禁羨慕起她來,雖然她只是個下人,但她顯得自由自在多了。
「小姐,你真的甘心嫁給周少爺?」小鳳快人快語的問。
「要不然我能怎麼辦?」趙瑟初的怨懟,充滿了禮教規範下大家閨秀無可奈何的宿命。
小鳳卻替她感到不平,「小姐,像你這麼好的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壞的命運呢!」
接著又說︰「你知道嗎?最近周少爺在外面逢人就宣傳你的事,說得好象他做了什麼大善事一樣。真受不了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
趙瑟初低下頭,在她所受的教育里,她似乎只能逆來順受,而自怨自艾。
小鳳繼續說︰「還有老爺也是一樣可惡,居然眼睜睜看著你的名聲任人糟蹋,好歹你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呀。」
趙瑟初偏過頭,嘆了口氣。這些天來,最讓她難以接受的也是這件事,她就是想不明白,以前爹不喜歡周少爺,為何現在卻如此固執。
小鳳拉住趙瑟初的手,表情顯得誠懇又有點嚴肅的說︰「我知道下人是沒有資格管主子的事,但是小姐,跟在你身邊這兩年多,是小鳳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你的好讓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嫁給周少爺,憑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作為,誰知道將來他會怎麼欺壓你呢。」
「父命難違,你教我怎麼辦呢?」趙瑟初強忍多時的委屈,終于化作淚水,涔涔流下。
「你可以跑呀。」小鳳大膽的建議。
「人海茫茫,我能去哪里?」
「去找羅公子。」
趙瑟初愣了一下。
小鳳又說︰「我不知道羅公子為什麼會一去不返,但是我真的覺得,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你何不拋下一切,去京城找他。」
如果之前的情況,對趙瑟初來說,就像無路可逃的絕境。那麼小鳳的話不啻是一把開啟了生銹的門的鑰匙。問題只在于她有沒有勇氣通過那道門,走向不知名的未來。畢竟京城是那麼遠,而她又從沒出過遠門,要她一下子放棄一切,實在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小鳳,你真的認為我應該……」
「假如我是你的話,怎樣都好過嫁給那個周少爺。」小鳳對周文章的厭惡,可真是痛絕到極點。「你想他為了得到你,不惜敗壞你的名節,你又何必讓他稱心如意?有時候我在想,為什麼羅公子回家後一直沒音訊,也許他根本還沒回到家,就……」
「你的意思是?」趙瑟初的心陡然墜落。
小鳳捂著嘴,知道自己太心直口快,忙笑著安慰,「這是我瞎猜的,小姐你可別當真。羅公子相貌堂堂,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短命鬼。你說是不是?」
趙瑟初沉吟了,她心里清楚,那個周少爺確實有可能做出那等卑鄙的事,就因為這樣,讓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周少爺稱心如意。
人生是她的,旁人憑什麼扭轉乾坤。
「小鳳,你願意幫我嗎?」
「我當然願意。」小鳳熱切的說︰「甚至都已經幫你想到了方法,而且我還可以找小孔幫忙。」
趙瑟初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小鳳,我該怎麼感謝你呢?」
「說那些話做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你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快樂。再說,你一向對我那麼好,簡直比我的親姊妹還要好,我怎麼可能不把你放在心上呢。」
「小鳳!」趙瑟初抱住她。「謝謝你,從此以後,我們就以姊妹相稱吧。」
「小姐……」小鳳受寵若驚的看著她。
「如果我們還能再見面的話。」
小鳳忙說︰「一定可以的,等你找到羅公子,他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希望如此。」趙瑟初惶惶的低語。
這些日子以來的變故,使得她變成懷疑論者,對很多事都不敢抱著太大的信心,因為過分的自信容易使人盲目,便忽略了危機的存在。
所以當她邁開步伐,走向那條通往不知名未來的道路時,她便一再的提醒自己,一切小心。
第三章
幾乎每個大城小鎮都有客棧名悅來,京城也不例外。
趙瑟初女扮男裝,就落榻在外城東大街的悅來客棧,遠遠望去,祈年殿約三層檐攢尖式鑾金琉璃瓦寶頂,在陽光下閃爍生輝。
她走進大街,人潮洶涌,才發現來到京城還算容易,但要在偌大的京城里找人,就好象大海撈針,偏偏成謹從沒說過詳細地址,總不能查戶口般地逐門逐戶去問。
她不免有些頹喪的回到客棧。
這是她來到京城的第十天,懷中的盤纏愈來愈少,讓人擔憂得心驚肉跳。
「哎,趙公子,你回來啦,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門口的小二基于職業性禮貌的問候著。
趙瑟初勉強一笑,搖搖頭。
「別擔心,只要人在城里,總會找到的,說不定哪天就在街上踫著了。」小二奉上一壺熱茶,並安慰的說。
「謝謝。」趙瑟初雖然很感激小二的鼓勵,但卻沒辦法因此更加有信心。「這位公子找人?」
臨桌坐了三個年輕人,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年紀,但是眼神都很老謀深算,笑容又過分燦爛,感覺很世故,他們都用有趣的眼神看她,讓她覺得坐立不安,幾乎想要躲回自己的房間。「別怕。」其中一位盡量用親切的口吻說︰「我們只是看你好象很無助的樣子,誠心誠意的希望或許能幫點忙。」
「謝謝你們的心意,在下心領了。」趙瑟初戒慎恐懼的婉拒。
「哈!我就說了,她不會領你的情的。」另一位有著濃眉大眼,寬厚肩膀的年輕公子大笑著奚落同伴。
他那洪量的笑聲,更把趙瑟初嚇得如坐針氈。
「你實在很沒同情心,看你把人家姑……公子嚇的。」三個人中最具書卷氣的瞥了眼同伴,接著又轉向趙瑟初說︰「敝姓苟……」
「苟延殘喘的苟。」體格很好的公子說,苟非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于是他嘻皮笑臉的又說︰「我說錯了嗎?」
倍非吾有點無可奈何,但隨即馬上報復性的笑笑,並介紹那個吐他槽的朋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