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希倫奇怪地看著判若兩人的林捷君吹著口哨飄出門去,才拿起听筒。
「躍騰,您好!」她照例有力地向對方打招呼。
電話那頭先是靜默了兩秒,才傳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歐陽希倫……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是這麼有精神!」
她心里猛然—一跳,「呃!抱歉,您是……」
「不會吧?你把我忘了?顯然當年我給你的震撼不夠大,呵……」話筒傳來那人獨有的邪魅笑聲。
老天爺!是羅法聖,那個曾將她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的家伙!
「你——」歐陽希倫險些被倒吸的那口氣梗住喉嚨,但總算這些年沒白過,在這詭譎多變的商場歷練過,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好欺負的小女生了。她拿出應付「客」的功夫,圓滑地寒暄道︰「羅法聖,是你呀!原來你從美國回來了,怎麼都沒聯絡大家給你接風啊?」為什麼那班飛機沒栽掉?
「怎麼沒有?」他的口氣有幾分怒意,「許多人的電話和地址若有變動,都會自動向我通報,但你和林捷君根本不把我這個班代放在眼里,任由我找得天昏地暗的,我還以為你有意躲我呢!」
她不是有意,而是故意的。但她還不是被他這只獵犬找著了?
「哈!哪有這回事?我八成是太忙了,所以一時沒想到跟你聯絡。」她僵硬的應答,試著轉移話題,「你學成歸國後,現在在哪里高就呀?」
羅法聖听得出藏在熱切語調中的緊繃,他也裝出和藹的語氣,準備冷不防地將她的虛偽炸碎。
「我啊?我目前負責打理羅氏一家小小的分公司,努力地替羅家挖金礦。」
「金礦?」她假笑了一下,「有好的買賣可別忘了通知一聲,也許我們可以合作呢!」合作?她會考慮的,當世界末日來臨的那一天。
「呵!你說得對極了,有財大家發嘛!那我就告訴你一件商業機密,最近,我花了三億購並了一家資本額五千萬的公司……」
想到那家可憐的公司慘遭羅氏的狙殺,她忍不住想替罹難者戳他一下。
「哇!這麼多錢買一家小鮑司,大手筆喲!不過,小心買到一家負債累累的空殼公司喔!」
他又是幾聲不真誠的笑,「我還想邀你人股,你怎麼就咒起我來了呢?」
「您別說笑了!承您不棄,但我只是個領人薪水,看人臉色的小職員,哪玩得起你們這種大老板們的金錢狩獵游戲呢,」她不輕不重地擋了回去。
「你真的沒興趣嗎?我還以為你會想早一步知道消息,好先買進那家公司的股票呢!」
「這家公司有股票上市?」那就值得先探知是哪家倒媚的公司要江山易主了。
「是還沒,但我可以先讓你認股,錢等你方便再給。」他神秘兮兮的說。
「一股多少?」她覺得拿年底的紅利來投資羅氏經營的公司,應該會有不壞的收益。
「有興趣了?」那頭傳來微帶陰謀得逞的笑聲。
「嗯!快說,我還有事情要辦。」她開始不耐煩了。
‘六十塊,但我可以算你五十,預估上市至少會飄到八十,讓你現買現賺,夠朋友了吧?」
「有這麼高的利潤?我還是得考慮幾天。喔!對了,你還沒說這家公司的名字呢!」她想自己去打听,先作個評估再說。
「听好羅!」他將電話擴大器功率調到最大,準備將她的驚訝聲听個清楚。「這家公司的名字叫‘躍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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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沒?OK王子是我們的新老板耶!」一想到LKK的董事長換成玉樹臨風的羅法聖,林捷君簡直要拉開嗓門唱山歌了。
歐陽希倫卻面如死灰,連握著杯子的指節都發白了,「他為什麼要買下我們的公司?」
嗚……她的錢,她辛苦存的錢全買了公司的股票,而且,老板又換了這個花樣百出的羅法聖,萬一他一個不爽,來個惡意倒閉,那她的錢不就都泡湯了嗎?
兩小時前,她和幾個高階干部自老板口中證實這個噩耗後,她還處于震驚的余波中,至今無法恢復。
林婕君簡直興奮得要瘋了,她一擠坐在歐陽希倫的身邊。
「OK王子一定是對你舊情難忘,所以干脆把你和公司一起買下,好就近追求你呀!」
歐陽希倫的臉立即「咚!」一下,紅了起來,「胡扯!他這家伙最沒正經了,四年里追過的女生不計其數,就算要追也輪不到我啊!」說他是來報剃發、倒立之恨,還比較有可能。
「話是沒錯,」林捷君的聲音因過于激動,竟微微發顫著,「但當時OK王子是眾多學姐學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連我當時也好希望他來追我呢!但他第一個追的是你,喔!說到他追你的辦法,那真是太讓人受不了了!
「我還記得,他竟然在運動場上,跑到司令台前,當著那麼多人面前說要追你——天呀!要是他用這麼浪漫又超霹靂的追求方式狂烈追我,我才不像你轉身就跑掉,一定會立刻沖上去給他一記熱吻!」
歐陽希倫想到那個身材順長英挺、臉蛋俊帥、頭腦機智敏捷的OK王子為了追她所做的一切,她的太陽穴就開始劇痛。
幾度捫心自問,歐陽希倫承認進大學的第一天起,她算是滿欣賞這家伙的。但到了大一下,當他要跨越朋友界線時,他激狂的追求方式讓她慌亂到了極點,加上那篇挑戰意味濃厚的「追求宣言」,又讓好勝的她大為反感,于是她不顧心里真正的感覺,硬將這份感情扼殺掉。
之後,他果真不再糾纏她,像是有意放浪形骸般,穿梭在滿坑滿谷的系花,校花之間,成了真正的情聖,也替「OK王子」的外號多添了另一個把妞。K的注解。
林捷君瞅了歐陽希倫霞飛上臉的模樣,又打趣道︰「這下可好,自治會正副主席又湊在一塊,你們可以重溫大學時代的;日夢羅!」一邊不住的對她擠眉弄眼,顯示出對于他們這對才子佳人的舊情復燃,充滿高度的信心。
歐陽希倫瞪了她一眼,「沒什麼舊夢好重溫的!我還是只當地是普通朋友。頂多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多敬他幾分罷了!」
但是她胃里傳來隱隱的絞痛卻越來越厲害,不禁將杯子握得緊了。
林捷君可不放過她,「喝!還普通朋友?雖然上大二後,他沒再像之前那般熱烈的追求你,但為了不和你正面沖突,他寧願讓出自治會主席的位子給你,而且每回只要你一出現,他的眼楮就直勾勾地盯著你猛瞧;而若有男生對你稍稍示好,他更是千方百計的把他們轟開。人家表現得這麼清楚,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對你無法忘情,怎麼就你看不出來呢?」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夠了,捷君!沒想到你跟茶水間那堆女人一樣長舌,還不快滾回去你的地方,我要做事了!」
轟走了林捷君,她望著滿桌待理的公事,仍是心亂得不知該從何辦起。
歐陽希倫將椅背放平,全身放松,試圖從舊有的記憶中分析能該她冷靜下來的教訓。
這些年過去了,她已經不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了,也了解這個家伙只是年少輕狂了些,其實是沒什麼惡意的;對于當年戲譴式的風花雪月,她實在是沒必要放在心上。
所以,這回的重逢,他們只是剛好有大學同班之誼的老板和員工罷了。對,這就是他們未來會有的關系。決定好日後扮演的分寸,她心里那團陰沉沉的烏雲終于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