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知道陸是何時過來的,面對他的質問,劉牧葳沒說話,只是可憐兮兮的抿住嘴。
看著她瘀腫的手指,再看向她身旁四散的物品,陸當下了然。
「我以為書架的事情,我們已經說好了要一起弄的。」
淡淡的說完這句話後,直到現在,他沒再說過一句話,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細線,俊秀的臉龐活像是一口氣被瘋狂打了大量的肉毒桿菌,呈現出一種異常緊繃的狀態。篤篤篤……篤篤篤……
陸把手中的左手香葉,一片接著一片地丟進搗缽里,仔細搗碎攪和成泥。
意識到自己惹怒了他,劉牧葳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屈著雙腳,豎著已然紅腫的手指頭,乖乖的冰敷。
自打認識以來,他們之間從沒有出現過像現在這麼窒悶沉郁的情況。
劉牧葳有些招架不住,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隨時要窒息,如果她再不試著說點什麼打破僵局的話一「欸,你干麼呢,踩到大便喔?還是臉上打太多肉毒桿菌?」她故意用開玩笑的打趣口吻對他說。
陸吭都沒吭一聲,眼刀冷冷地射去,看得劉牧葳後頸發毛,連忙收起玩笑口吻,暫時不敢再造次招惹。
陸在生氣。
他知道她很厲害,看著瘦小縴細,以為她身嬌肉貴需要保護,沒想到做起粗活,卻半點不輸給天生在體型力量上佔有絕對優勢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是把很多男人比下去。
她想要弄個書架,行,他說了要幫她一起弄,可她卻選擇自己動手,這不僅僅只是漠視他的心意,甚至可以說她根本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這種不被需要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更令陸惱怒的是,她還把自己的手弄成這副模樣。
陸繃著臉,沒好氣地抽掉她手里的冰塊,用小湯杓挖了一坨搗得碎爛的左手香,往她充血紅腫的手指頭滿滿地敷上。
「陸你真厲害,看不出來你還會這個,是誰教你的?敷起來涼涼的,感覺手指頭沒那麼痛了。」她擠出笑容,努力討好地說。
他哪里不知道她是在刻意討好,但是他現在不想理她,而且是身體力行。敷好了她受傷的手指,收拾完搗缽和湯杓,陸一秒也不停留,轉身離開。
「陸,你要去哪里?你還沒吃晚餐呢!」
劉牧葳滿腦子里還在想著該怎麼克服左手的不便,搞定兩人的晚餐,不想就听見他凝著低嗓冷冰冰的說——「不用麻煩,我自己回家吃泡面,反正你很厲害,樣樣都會,漠視別人的心意不過是剛好而已,我想你應該也不大需要我幫你什麼,那我也不好意思繼續白吃你的晚餐,以後就不打擾了。」他邁開長腿,大步流星的離開。
像是被什麼擊中似的,劉牧葳的腦袋倏地一陣發暈……
暗暗思忖,他不會以後真的都不來了吧?
雖說,一開始是因為不想陸去賺那些來路不明的錢,她才主動提供打工機會,想說把他帶在身邊,才不會被人慫恿走偏了路。
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其實更多時候,是她在依賴陸,每天晚上為他準備晚餐,已經成為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若是他真的不來了,那麼以後誰來幫忙把她煮的飯菜吃光光?以後每個太陽降下後的寂靜晚上,誰跟她一起坐在燈下,溫馨的吃著晚餐?
忽然之間,覺得有一股又要被人遺棄的恐懼感,迅速地從腳底板竄上,像是要吞噬她似的,令她不寒而栗。
她忍不住懷疑,她身上是不是有個隱形大漏斗,要不怎麼什麼都留不住?
不,不要,她不要這樣……
劉牧葳趕緊追了出去,說什麼都不想讓他就這樣離開。
「陸!陸!」
無法喊停他的腳步,劉牧葳只好追上他,像只滑溜的魚橫過他身側,用自己擋住他。
「陸,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其實一點都不厲害,是因為有你,我才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也是因為你,我才能在這看似熟悉但其實很陌生的來豐鎮適應得這麼好,我沒有漠視你的心意,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她說得都快哭了。
他神情冷峻的睇望住她,薄唇掀動,「你喜歡我嗎?」
劉牧葳不假思索地答,「喜歡啊,我當然喜——」
劉牧葳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雙頰倏然被一雙大掌捧住,陸的俊臉迅速往下壓來,劉牧葳還沒意識過來,她的雙唇已經被牢牢餃住。
唔?!
……這是怎麼回事?
劉牧葳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瞠瞪著一雙水眸,木然而呆傻地眨動著,震驚地仿佛親眼目睹恐怖攻擊在她眼前發生那般。
短暫窒息後,她的嘴巴被放開,一記清冽低沉的嗓音響起——「把眼楮閉起來。」
她像個听話的小學生,緊緊地閉起眼楮,內心無比慌張。
耳邊听見一記悶悶的低笑響起,她剛想睜開眼楮看看是怎麼回事,微涼的唇瓣已然再度掠走了她嘴巴的自主權,以著風卷殘雲的態勢,狂放的翻弄吸吮她無助的兩片薄唇。
她覺得太震撼,不能呼吸,天旋地轉雙腳虛浮,幾聲破碎的嬌喘從碾壓的唇瓣之間逸出,不屬于她的濕軟熱舌竟趁勢鑽了進去,在她柔軟的口腔之內翻攪著浪潮,不顧一切的糾纏,熟練而激烈。
身體像是有一股強烈的電流竄過,帶著威力的酥麻感蔓延四肢百骸。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果斷的阻止這場意外,可她卻沒有,從一開始的被動承受,漸漸地,她開始主動回應,怯怯地糾纏那充滿野性的燙舌,眷戀著他多一點的纏綿,渴望他充滿熱度的掠奪。
難分難解……
結束時,他們氣喘吁吁地互相凝望。
劉牧葳頰色紅潤動人,雙眸迷蒙,胸口透著急促呼吸的細顫,顯然還沒能從方才的浪潮中平復下來。
太瘋狂了……真的,他們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瘋狂了……
他抬起手,拇指輕輕撫模過她紅腫的唇瓣。
劉牧葳心髒撲通亂跳著,翻起浪濤的心湖,一時半刻平靜不下來,千言萬語,最後只能化作一聲呢喃。
「陸……」
「我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已。」
說這話時,陸臉上透著俊逸傲然的自信,聲音淡淡的,很平靜,不帶激情,可盡避語氣平靜如斯,卻像一顆威力驚人的原子彈,筆直地扔進了她的心湖,炸得她全然無法反應。
她驚詫的張了張嘴,奈何聲音像是被鎖在喉間,半點發不出。
可她知道,她心動了,對眼前青春飛揚的陸,心動了……
***
他沒有說錯,這就是他想對劉牧葳做的事。
岸諸行動的那一刻,方才覺得這些日子的壓抑,總算了無遺憾。
憶起她那迷惘茫然又不可置信的表情,陸覺得被漠視的不悅平衡了不少。
只是……她該不會以為那不過是個高中小屁孩的沖動之吻吧?
遍根結柢,是他狡猾了,明知道她誤會他是和她小弟年紀相仿的高中生,他卻沒有澄清,狡猾地享受著她對自己的關愛與呵護,和那無微不至的噓寒問暖。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他!
得盡快找個機會和她說清楚才行。
陸關掉水龍頭,隨手抽來浴巾往腰間一圍,走出浴室,就听見擺在床頭的手機鈴聲正響著,他徐徐上前,撈來手機,長指滑開螢幕——「喂,是我,今天剛從紐約結束行程回來,順手給你帶了禮物,明天讓人送去給你。」錢梁裴開門見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