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點玫瑰 第4頁

看著靖濤說話時,眉宇之間透著深情,季尹諾覺得自己不該再多說什麼,但還是有點不安心,「如果她欺騙你呢?」

「我知道她有事瞞我,但每個人都會因自己的考量,而保留一些事,如果當作欺騙,那就是欺騙,視為保留,也就是保留,看當事者怎麼想。我比較擔心的是她不可能愛我,雖然不管她愛不愛我,我都會愛她、照顧她,但硬是要她嫁個不愛的人,似乎欠思量,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讓事情一直進行下去。」宣靖濤頓了一下,正眼看著好友,「你覺得呢?我是不是自私了些?」

「討論自不自私好象不是問題所在,你只需確定是不是真的想結這個婚,你沒有強迫她,她答應結婚,自然有她的考量,既然是出于雙方的選擇,似乎與自私無關。」季尹諾背過身看著窗外一片漆黑道。

「謝啦,對了你和夢渝之間是不是有什麼?」

「都過去了,我祝福你。」季尹諾不想多談。

宣靖濤見他不願多談,也不勉強他,因為宣靖濤知道他想說的時候,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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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程夢渝的公寓,汪靜娟俐落地打開藥包,倒出藥給好友,崔心婷則端茶給她。

崔心婷盯著好友把藥吃下去後,才放心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妳難過成這樣?」認識夢渝都十二年了,第一次看她哭得不可自抑。

「生病情緒比較不穩。」程夢渝簡單地帶過,不是她不願講,而是不知從何說起,何況心婷最近公司營運有點狀況,不想讓她擔心。

「心婷,妳先休息,明天不是要和銀行方面洽談嗎?得養足精神。」程夢渝催促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從頭來嘛,幾年前我不是幾十萬開始做起的?」崔心婷達觀地說著。

「早點休息,看妳眼楮紅紅的,一定好久沒睡好了,這幾個禮拜我們不在,發生這麼重大的事,妳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汪靜娟為崔心婷的事業擔心。

「不會啦,知道貨輪沉了當天,紫鶯陪我一個晚上,程哥更是二話不說地要幫我,就連妳樓上的大醫生都主動要我開口,更別說一心想娶我們紫鶯的宣靖濤直接給我一本他個人的支票簿,所以呢,只要我願意,一點頭,籌個幾千萬解決問題,是很容易的。」崔心婷拍了汪靜娟一把,感謝她的關心。

「那妳就接受好嗎?不要再去看那些銀行家的臉色了。」汪靜娟柔聲地勸著。

「靜娟,謝謝妳,但是我喜歡挑戰,不到最後的關頭,我不放棄努力的可能,真的不會怎麼樣,放心好嗎?等我宣告破產後,妳再等著收留我好了。」

「心婷,那妳就早點休息,明天打場漂亮的戰,我們為妳慶功。」程夢渝技巧地勸她去睡。

「嗯,有妳們這些朋友真好,平常泡在妳們這里吃得好住得好,有了財務危機,隨便把妳們賣掉一個,就可以解決問題了,真看不出來耶,都三十歲的老女人了,身價居然都高得離譜,夢渝妳看我先賣紫鶯還是靜娟好?」

程夢渝無可奈何地笑了,「妳喔,干脆當我嫂子算了,跟我哥真是半斤八兩,那張嘴巴壞死了,紫鶯可還是二字頭的。」

「那表示妳和靜娟偷懶,人家紫鶯二十七歲就拿到學位,妳們非得三十才捧回來,還成了傷兵病卒,不說妳們了,妳們好好同病相憐吧,晚安。」崔心婷笑著關上程夢渝房間的門。

汪靜娟探了一下好友的額頭,燒度沒繼續升高,這才放心,「覺得怎麼樣?休息一下好嗎?」

「被時差弄亂了,一時睡不著,妳呢?腳要不要緊?」程夢渝關心地看一下汪靜娟的腳,包得慎重其事的。

「只是扭傷而已,某大醫師非要復習他的包扎課程,才會看起來多嚴重似的。」

「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願意談談嗎?」汪靜娟清明的雙瞳流露著友愛與關心。

程夢渝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我高中畢業考完聯考後,就飛到美國,在十八歲的生日那天和一個恨我入骨的人結婚了,今天我遇見了他,他還是恨我。」

認識了那麼久,汪靜娟從來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她從大一住進宿舍就一直受夢渝照顧,當初只覺得同樣是新生,夢渝卻那麼穩重成熟,經常安慰感情受挫的她,沒想到夢渝當時承受更大的壓力。

「為什麼要嫁恨妳的人?」

「因為我在美國出生,有雙重國籍,我害他在台灣無法立足,所以想藉由結婚,幫他拿到合法居留權,沒想到反而害他害得更慘,這一輩子他救了我三次,三次都被我害得坐牢,我程夢渝從小受盡寵愛,大家都說我是天使,是長輩們眼里的寶貝,是家里的福星,但在他眼里,我是魔鬼、垃圾再加上本世紀最大的掃把星。」程夢渝回想起往事,心中感慨萬千。

第二章

我背著金色陽光,你看不見我的方向……擁有我的理想……那是我的夢想……

一陣輕快的旋律傳來,快樂的單車少年口中哼著調兒,變音期中的嗓音有些粗嘎,踩著單車的雙腿修長健碩,亮黃的皮膚上沁出幾滴汗滴,汗珠上閃著陽光的輝芒,身上卡其軍訓服微縐,停在巷口前等著紅綠燈時,這單車少年讓路上不少鄰居的歐巴桑稱贊不已。

「飼子就要飼像阿諾這款的啦,每頓吃菜脯豆腐,漢草就那麼好,青菜考個聯考,就是建中啦,一點攏毋免大人操煩啦。」

「阿止毋免操煩,阿諾這囝仔實在夭壽乖喔,人說番仔番霸霸,伊瓦听話哩,伊阿姨講啥就是啥,一點都不親像番仔子啦,下課了每天替阿花送貨到下晡市仔做生理,瓦會曉想咧。」

對于這些嘰哩呱啦的閩南語,半年多來季尹諾多少听懂一點,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罵人的時候「夭壽」;夸贊的時候也「夭壽」,他爽朗地和兩位阿桑道早,綠燈一亮,就騎車往前走。

繞過中正紀念堂,在愛國東路的紅綠燈下停下,一隊自信有朝氣的綠衣人走過,幾個女孩低頭竊語著,然後一個女孩大方地走向季尹諾,塞了一封粉彩信箋在他車籃的書包下,輕道一聲再見就離開了。

隨後,季尹諾身後傳來幾聲口哨聲,是取笑也是祝福他的艷福,他只是爽朗一笑,自小在山林里生活的他心智純樸,加上奔放豪邁的天性,使他對于兩性之間的往來,看得很單純,他喜歡交朋友,對同學的嬉謔並不以為意。

他是個陽光少年,一年級幾個佼佼者中,最耀眼的一個,有鄉下孩子的純真。

這是建中的師長們對季尹諾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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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布谷!本咕咕……下面音響上午六點半。快起床!快起床!鈴鈴……

五花八門的電子鬧鐘聲響在程家大宅的主臥室程萬祺的房間響起,程萬祺伸手按了一個,其它的鬧鐘依然震天價響,從棉被中伸出一雙毛手胡亂地模索按壓著,效果雖然不彰,在被窩里面的睡蟲卻沒有一勞永逸給他起床的打算。

直到一雙女敕白的小手一一地按下鬧鐘,程家大宅才恢復了安靜,「爸爸,我自己坐公車上學嘍!」程夢渝搖著父親說道。

「嗯,什麼?不行,叫蔡桑載妳去。」程萬祺一點都不記得蔡明生幾天前才被他開除,新司機今天才會來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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