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點玫瑰 第15頁

程夢渝一個重心不穩,摔了下去,手上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而她的手掌則正好按在碎片上,當場鮮血直流,一見到血她就暈了。

「夢渝!」季尹諾心慌地抱起她,他沒有要傷她的意思,但她就是這麼脆弱,總像一捏就碎的泥女圭女圭。

懊悔佔滿了他的心懷,有時他雖恨得想殺她,卻一見她受傷就心疼不已,她是怕血的,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龐,憐愛地拍著她的臉。

見她悠悠醒來才松了口氣。

「對不起!」季尹諾溫柔地幫程夢渝上藥包扎。

「原諒我好嗎?」程夢渝只希望他能夠給她一個機會,過去的事她什麼都不能說,可是只要他給一次機會,她會證明對他除了愛,她沒有別的心眼。

「辦不到!我雖然學不乖,卻不代表沒有記憶。」他看了她一眼,難掩心中憤恨。

「那你想怎麼樣?」程夢渝難過地問。

「我還沒想到,我告訴自己再見到妳,就是妳還債的時候,等著吧,我想到時妳們程家該還我的,一件也不能少。」季尹諾高興自己居然可以這麼平和地向她下通牒。

「放過我哥好嗎?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程夢渝要求道。

「看我高興,你們對我趕盡殺絕的時候,放過誰了?連我阿姨都不放過,妳有臉要求什麼?」他憤然地看她一眼。

程夢渝心中充滿歉意,誠心誠意地說︰「對不起。」

季尹諾看了地許久,彷佛又看見當年那個每個禮拜去獄中探視他,口口聲聲對不起的小妹妹,她的對不起三個字承載太多的歉意和憐惜,是真心真意,但卻沒有切身的慚愧。

罷才那三個男子的話又在耳畔,他不是不曾懷疑過,只是每次她都口口聲聲的說使壞的是她,害他的也是她,把他逼絕讓他恨之入骨的都是她。

「告訴我,妳到底為什麼要瞞我?告訴我那些壞心眼的事不是妳做的,妳只是善良膽小的小妹妹,三番兩次害我的是妳姊姊,我喜歡的是妳,恨的是妳姊姊,而不是妳變壞了,一會兒是乖巧女孩,一會兒又是叛逆的小太妹,讓我愛恨難分。」

以前他數度地懷疑,也一再對她追問,現在他確定,不必她親口回答,他都可以確定,但他要她親口承認。

雖然阿姨一再告誡,不可以再和她牽扯上,但季尹諾拗不過自己,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如果她能說出真相,他就將一切一筆勾銷。

程夢渝只有淚眼以對,她不能說出原委,萬一他氣憤難平,找上姊姊,會害了姊姊,姊姊好不容易才找到幸福的,在姊夫眼里,姊姊是善良無辜被外界誤解的姚夢潔,所以她得當搗蛋使壞的程夢渝。

「真的都是我,別人說姊姊壞是因為當初姊姊和我換衣服,外人一直以為被綁架的是她,變壞的也是她,但你知道被綁架的是我、變壞的是我、害你的是我,不關姊姊的事。」

「那麼是妳作偽證的?」他失望地問。

面對他雪亮的眼眸,程夢渝說不出話來,只有點頭。

騙人!季尹諾一看就知道,小妹妹不擅說謊,不想說謊時就以點頭搖頭代替。

「是妳在我水里面放藥,自己月兌掉衣服睡在我身邊?讓我在畢業考後被學校開除,外帶坐了三個月的牢?」他們程家人對他而言,直接等于禍害。

程夢渝仍然點頭。

「是妳在我的旅行袋中放海洛英,通知警察抓我?」

「是妳叫朋友做假帳,誣告我侵佔公款?」

「妳還讓人抓我囚禁,施打毒品,讓我染上毒癮?」

接著他又問了許多姚夢潔做來傷害他的事,程夢渝也都沒考慮地點頭承認。

最後他突然厲聲道︰「是妳要保護妳姊姊,所以把她做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回答我是或不是,不準點頭!」

程夢渝突然被他一凶,很順口地就回答,「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她哭濕了整張臉,全然沒發現被他套出來了。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真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她還瞞他。

「因為我愛你,你的疏遠與漠視讓我受不了。」這一句話她沒說謊,這十二年的思念,讓她明白自己愈是想遺忘就陷得愈深。

但是妳更愛妳的家人,特別是妳的雙生姊姊,所以妳看著她把我逼上絕路,妳當我是笨蛋一樣耍弄著。妳不曾蓄意傷我,不管妳說妳是姚夢潔時的乖巧或是程夢渝時的反復無常,我都知道妳只是那個膽小又愛哭的小妹妹,我感覺得到,只是每一回我懷疑,就會被妳們姊妹特意擾亂,讓那些疑點一時想不通,妳以為我會笨得一輩子都想不通嗎?還要玩是嗎?這一次妳要付出代價的!

心中萬分難過的季尹諾默默地看著她,然後下了個決心。

他絕然無情地盯著她,縱使她如雨的淚,落得讓他心底泛酸,緊緊地將手握拳,就任她哭吧,再多的淚都是咎由自取的。

是她自找的,她可以選擇的,只要她承認她只是小妹妹,他會疼她疼到骨子里;她既然還要做陰狠的程夢渝,那就讓她知道什麼叫恨之入骨。

「我真是受寵若驚,但妳的愛未免太廉價了,隨便就可說出口,只要是男人妳都可以這麼說吧?妳想我會要妳嗎?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我為什麼要理妳?縱使妳可以耍盡手段,害得我身敗名裂,讓我染上毒癮,給外人看得一文不值,但是妳清楚得很,妳配不上我,把我壓得再低,踩得再扁,妳還是連踫我的腳趾都不配。」他抬起她的臉,極冷、極不屑地說著。

「對不起!」程夢渝只能這麼說。

「對不起?現在又扮起乖乖女了是嗎?這三個字可以省了,別人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別再說這麼惡心的字眼,妳給我听好,妳沒有資格說這三個字,沒有資格。」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他冷冽的眼神中,蓄藏著沖天的怒火。

程夢渝只得以淚洗面,不是怪他出口傷人,也不是怨他如此無情,難止的淚是為了心疼他而落。

他曾經是個溫柔親切,天真開朗的陽光少年,兩年的監獄他吃盡苦頭也還堅強勇敢地等著重獲自由;即使是失去了第一名畢業的榮耀,連畢業資格都被取消,甚至再度坐牢,他仍然瀟灑,他總是散發熟力一路往前行;哪怕是面對別人充滿誤解的眼光,他都單純而溫暖地應對,他知道自己沒有錯,所以沒被這些迫害擊倒過。

但是現在的他,饒是光芒萬丈,卻沒有一絲溫暖,深邃的眼神不再有過往的飛揚神采,他矛盾、壓抑、自制。

「把你所有的怨恨不滿都發泄出來吧!不必克制怒氣,也不要以冷漠武裝自己,你恨我!你應該恨的,你罵我、吼我、甚至打我、殺我,都是應該的,不要克制,季!恨我吧!你是太陽,是熱力發散的恆星,不要硬是將自己的熱禁制,過去那麼多的惡運部沒能澆熄你,為什麼現在自己把熱源收回?那會燒死自己的。」她發燙的手輕撫著他冷峻的臉龐。

天使、魔鬼、魔鬼、天使,在季尹諾的心中,她不斷地變換著形象,他坐了兩年的牢,她為他哭了一年半,每一次程家無情地打擊來時,可以想見柔弱的她全然是被擺布的,縱使有心護衛他,卻因單純善良而玩不過她的父母和姊姊,但是她至少可以離他遠一點,不讓他們利用她,或完全站在他這邊,告訴他真相,讓他能狠下心來反擊啊。

可是她一再地用她的善良來軟化他不平的心,她姊姊使壞,她總在事後找他認錯賠罪,任他凌辱出氣,也要幫他療傷止痛,收拾善後。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只當自己遇上了一個瘋子,被攪得一團亂的時候,恨死她,所有的人置他不顧的時候,卻又只有她一個人護著他,讓他的感情一再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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