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分了,簡直是族群歧視嘛,中國古代也講報復啊,怎麼這種話法官也采信呢?處女膜受重力沖擊破裂是常事,什麼爛法官,這點常識也沒有!」汪靜娟身為山地公主,听到這樣的事極為憤慨,「還有妳爸媽也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叫妳姊姊作偽證?他們難道就沒考慮到妳姊姊的心理感受嗎?那不是一出庭就沒事的。」
沒錯,他們完全沒考慮到姊姊的感受,使得她想不開,愈走愈偏,剛開始她對季因內疚而關心,季出獄後,姊姊經常以妹妹的身分去看他,但季總冷淡相對,彷來姊姊愛上了季,得不到他的響應,于是由愛生恨,數度傷害他。程夢渝想到這小往事,益加心疼季尹諾所受的災難。
汪靜娟想了一會,沒注意到好友陷入沉思,關心地問︰「他沒有上訴嗎?」
「他的阿姨為了替他上訴,四處奔波,不惜重操舊業,但我父母以他們的權勢,打通所有關節,所以他每次上訴部敗訴。」說到這里,程夢渝的心掉落到谷底,就因為阿姨的阻礙與反對,決定了他們之間沒有未來。
「那妳呢?妳不是昏睡了半年就醒了嗎?醒了不就可以還他清白。」汪靜娟心急地問,非常同情季尹諾,完全忘了她听到的是十八年前的事。
「我醒來後和父母說明了一切,希望他們還他一個公道,但他們不肯,說事闕程家的面子,如果還他清白,他們全都犯法,我姊姊會被判刑,他們只願打通關系,減他的刑,並請人在獄中特別照顧他。」程夢渝說出了讓人失望的答案。
「妳爺爺呢?妳不是說妳爺爺是妳們家最正直的人?他不幫妳嗎?」汪靜娟巴不得能替季尹諾去擊開封府衙的鼓,找包青天來申。
「最後因為我絕食抗議,在最高法院判決前,爺爺出面,請很好的律師幫他找到一審時的漏洞,以法官當時對姊姊的詢間語義模糊具有暗示與誤導作用為由,改判罪名不成立。可是他已經在獄中坐了兩年牢了。」淚水再度漫濕程夢渝淒美的臉龐。
「好可憐,夢渝妳好可憐,他更可憐。」汪靜娟這才發現听夢渝說這些事,她們已用完了一包兩百抽的面紙,「那兩年他怎麼過的?」
「听說前半年很慘,我爸媽存心讓他不好過,直到我醒後,他們才改為找人關照他,可是他很堅強,在獄中表現得很好,我每個禮拜去看他,都幫他帶他原來班級的筆記,雖然他沒能在建中上課,光是靠筆記和獄中的課業輔導,功課卻跟得上,所以兩年出來,馬上參加聯考,就上台大了。」說起季尹諾的傲人之處,程夢渝總是與有榮焉。
「幸好,至少他沒有被惡運打敗。」汪靜娟寬心地說,繼而她看見程夢渝臉紅了一些,伸手探一下她的額頭,「夢渝,妳休息一下吧,好象又燒起來了。」
「嗯,妳也休息吧,下午我們得過去紫鶯那兒,看看她有什麼需要,她的婚禮就在明天,雖然她處理得低調,還是很多事需要張羅的。」程夢渝提醒道。
「夢渝,我真的無法把現在穩健吧練的妳和小時候那個脆弱的小女孩湊在一塊,我以為妳從小就是個女強人,從不哭哭啼啼的。」
程夢渝只是低頭一笑,本來愛哭的她,因為季喜歡堅強的女孩子,所以訓練自己堅強,但今天在他面前還是哭了,這十二年來為了這微乎其微的重逢時刻,不知練習了多少遍,結果還是狼狽地哭了。明明答應自己對他死了心,讓一切隨風而去的,一見到他就知道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這一輩子,除了對他痴痴戀戀地想著念著,她的感情沒有更好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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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尹諾強抑心中翻攪如潮的思緒,陪好友迎娶自己的妻子,還得裝得若無其事,雖然幾年來他努力于淡化自己的情緒,但此刻他真的覺得困難。
看著靖濤挽著新娘出房門時,他內心幾乎是無法言喻地承受著撞擊的疼痛,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襲白紗會讓他如此心痛,上一次她嫁他時他什麼也沒給她。
季尹諾,你在想什麼?你和她已經再也沒有關系了,他提醒自己道。然後他把思緒拉回,才發現程夢渝提著化妝箱,身穿小禮服,眼眶紅紅的跟在後面。
她不是新娘!靖濤的新娘不是她!季尹諾在心中吶喊著,雖然有一大堆的疑問,但他感到心中輕松了不少,為什為會有這種感覺?因為他不必再為自己最恨的人是自己最敬重的人的太太而為難了,他很快在心底有了個答案,也毫不遲疑地接受這個答案。
一坐上禮車,程夢渝的心就狂跳不止,本來就知道今天一定會踫面的,她期待又害怕這一刻的來臨,怕自己又不爭氣地在他面前哭了,怕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和他面對面,該說什麼話,或者不該說什麼話。
今天的婚禮本就會有麻煩,若紫鶯真的在眾人面前甩了宣靖濤一個耳光轉身走人,她就得留下來替紫鶯善後,平常她自信一定沒問題的,但現在她沒把握了。
季尹諾交代好禮車司機幾個注意事項,即坐到程夢渝旁邊,「王先生,請趕上車隊,跟在新娘禮車後面。」
「是的,季先生有沒有發現今天的伴娘都像天仙似的,個個都漂亮。」禮車司機說著朝程夢渝欣賞地看了一眼。
季尹諾只輕輕地應了一聲,並沒任何反應,眼光直視正前方,一路上他都當身邊坐著空氣般,程夢渝雖然感到難過,但也不露任何痕跡,她總是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要在他面前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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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禮堂,程夢渝一進門,遠遠地看見蘇紫鶯的父母在主婚席上,立刻覺得一陣暈眩。
「夢渝,怎麼辦哪?紫鶯的爸爸媽媽來了,萬一紫鶯她不顧一切。」汪靜娟湊過身來小聲地問。
「順其自然吧,紫鶯自己會考量,畢竟這是她的終身大事,我們不要干涉她的決定。」程夢渝低語道。
「如果她還是決定照原計畫呢?妳仍要幫她嗎?這樣對宣靖濤是傷害,只怕最得不償失的是紫鶯。」崔心婷也不安地說。
「鎮定,一切看紫鶯怎麼做,她真的要走,靜娟先安撫帆帆,心婷妳負責她父母,宣家那兒由我來處理。」程夢渝冷靜地安排著。
雖然她們以最低的音量商量著,但在一邊的季尹諾听得清清楚楚,他面無表情地握了握拳頭。蛇蠍美人!她一點都沒有變,心機還是那麼深沉,只是功力更高了,看她滿臉通紅的,顯然發著高燒,卻還可以這麼沉穩地策畫著傷害別人的事。
但這回她休想,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靖濤,就算是靖濤所愛的人也不行。
「沒想到妳連朋友的幸福也一手操縱,真是最毒婦人心,但我不會讓妳得逞的。」季尹諾傾身在她耳畔低語著。
程夢渝嚇了一跳,他听見了,但他誤會了,怎麼辦?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多一件,可是這關系到紫鶯一輩子的事,她不能不幫。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程夢渝的話沒說完就中斷,蘇紫鶯已在她父母的主婚下,戴上了宣靖濤的婚戒,簽名用印完成婚禮了。
「恭喜。」程夢渝首先向他們道賀,她本就希望紫鶯能夠相信宣靖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