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曾經深情的眼眸中現在取而代之的是鄙棄與不層。她知道的,她明白的。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立場。不敢奢望他能重新接納自己,她只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可以彌補他的機會便滿足了
白豫恆第次的坐在辦公桌前對著胡莉菁皺眉頭。??
「表姐,這個分析圖所顯示出來的數字和所需求的數字弄錯了。」雖然不願意,但他還是不客氣的糾正她的錯處。
接過報表,平靜的看著圖表,心中卻大嘆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數字,她就是不明白做成圖表後怎會差那麼多。?
「也許你不適合做這種需要精細計算的工作。」?
胡莉菁听不出表弟言外之意究竟為何,她只能選擇漠視。?「你快樂嗎?表姐。」
她看著他,笑容中滿是酸澀。「我很知足。」?
「可是並不快樂。」
快樂又如何?不快樂又如何?人生的路這麼漫長,終究得一步步走完它,她槁木死灰的放任自己隨波逐流這麼久,快樂之于她,已是一種很遙遠而不切實際的空想。
「我記得你以前念書時不是這樣的……」白豫恆記得十年前曾到日本探望正在念書的胡莉菁。?
那時候的胡莉菁有笑容、有朝氣,全身都洋溢著青春的幸福感,整個人有如陽光般燦爛。
而今……
「過去的事誰記得。」斷腸回首各風煙,她縱使想,也回不去過往了。?
「表姐,你不該做這工作的。」他指著桌上的幾種報表以及磁盤。「就像要一個風雅的文人行商坐賈一般,根本不搭調。」??
「不做又能如何?」她落寞地自嘲,「我根本就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在自己的家里早已連立足之地都沒有,總不能仗著舅舅疼我就賴在白家一輩子吧!」?「你知道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他其實只是單純的想說出心中所感,卻不料引起她一連串的愁緒。?
「無論如何,我還是得學會自立自強,學著凡事靠自己不去依賴別人。」嘴巴說的很容易,實際要做,難哪?白豫恆默默打量著這個表姐。?
她柔弱的外表看來就像需要人呵護疼惜的嬌貴蘭花,雖然有些強裝出來的堅強,但終究改變不了她脆弱的本質。
「你該試著去做些自己有興趣的工作才是,這才會令你快樂。」
「快樂能維持多久?想讓自己快樂就會讓自己陷入幾近餓死的困境。文學、音樂、藝術,哪一樣是我足以賴以為生的專長?」
白豫恆心中著實為表姐擔憂。??
從來不知道,她對自己居然這麼沒有信心,思想如此灰澀,原來這十年來不愉快的際遇把她的天真爛漫全都磨得絲毫不剩了。
「小白,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你若要開除我我也沒意見。」
她早就看穿了白豫恆的心思,為免他為難,還不如自己提出來的干脆。
「讓我……想一想……」這會兒換白豫恆沉吟了。
他想的是該如何助她一臂之力。?
看她如此愁苦,他滿心不願意,相信子琮也不會希望見到她一直如此的。
于是,白豫恆找上了莫子璧。
莫子璧端坐在辦公桌後冷冷的打量著坐在他面前的人。他心中的想法幾乎完全反應在兩道快蹙成一直線的濃眉上。
他現在像一座隱忍的火山,蓄勢待發。
「你提這點子倒是很理所當然、大言不慚」他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
「子琮說你是好哥哥,是善心人士。」選擇忽視莫子璧的最好辦法便是不去看他。白豫恆索性閉上雙眼。
「善心人士?」他嗤之以鼻。「我的善心只用在我妹妹身上,其它人……哼」
「我想,我表姐也算其它人之一吧!」白豫恆不怕死的偷偷打量他。
這個精明的銀行團主席,生活一絲不苟得容不下任何的月兌序;但在他妹妹及胡莉菁面前,他的表現何止月兌序,簡直就呈現無政府狀態。
莫子璧有一種被看穿的尷尬,他不懷好意的起身上前起白豫恆的衣領,「別跟我提你表姐,她就是第一號的‘其它人’,再提她小心我揍你。別以為你是我妹婿,有子琮當靠山我就不敢動你。」說完,他又重重的丟下他。
他氣急敗壞的背過身去,藉以掩飾惱怒的神情。
「你以前一定很愛我表姐。」拉整身上的衣服,白豫恆果真不怕死的再補上一句。??
莫子璧的臉被這不怕死的小子氣得已經發黑。
閉走他可愛的妹妹就夠令人生氣了,這會兒又在老虎嘴上拔毛,挑戰他心底最深的痛。「渾小子,我真的會打人。」他同時掄起拳頭。?
「我從不懷疑你會打人。」白豫恆回憶起以前為了子琮挨他打的情形,令他足足痛了兩個星期。「可是你若為了我說這句話而打我,豈不表示你對表姐真的是愛到痛徹心扉,所以才會恨之入骨?」?
莫子璧的拳頭揚在半空中,打也不是,收也不是。他氣得幾乎要吐血。
「你……」他現在只能用咬牙切齒來表現他心中的怒氣。「你和表姐的事在我面前又下是秘密,何必擺出那種要和人老死不相往來的臉?反正你都同意讓她搬去和你住了,再幫她安排個工作也算好事成雙吧!」白豫恆不在乎地拉整身上的衣服,每一句話都在挑戰他的耐心。?
「你……你真是厚顏到得寸進尺。」他不情願的和白豫恆算起帳。「你自己的表姐不住在自己家來打擾我的清靜,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你現在居然要我幫她安排工作,你當我這兒是難民收容所啊!?」
「你是發號施令的大人物,人面那麼廣,一定可以找到適合表姐的工作,更何況最了解表姐的人是你,你一定可以……」白豫恆果然是不怕死到極點。
「你給我閉嘴。」他沉下臉嚴重警告。
他莫子璧從十年前就發誓告訴自己,他絕不會原諒胡莉菁,也絕不會放棄任何一次可以復仇的機會。現在,這些令人厭煩的小表鎮日在他耳邊胡莉菁長、胡莉菁短的,他的一股無明火早已蓄勢待發,快爆炸了。?「你表姐的事是她胡家的事,干你屁事?她不回去胡家當她的千金大小姐,愛在外邊墮落被人指指點點也是她的事,別把我和她扯在一起。」他的一番話說明了他對胡莉菁的近況並非一無所知。?
對于她在外頗受非議的聲名,莫子璧並非一無所知。??
「我表姐她……在胡家早已沒有容身之地了。」白豫恆說得輕描淡寫。他不相信莫子璧真的對表姐已經恩斷情絕。?
若真如此,他又何必處處幫著表姐。
「那……也是她的事。」莫子璧答得不情不願的。
「從十年前,表姐和趙先生的相親失敗後,她父親便不斷的為她安排一次又一次的相親。不過,表姐沒有一個滿意的,到最後她擺明了不願當個受操控的傀儡後,便被趕出家門,到現在都沒再回家過。」?
白豫恆輕描淡寫的話在莫子璧的心中掀起了波濤。「她的名聲那麼不好,難道不是她咎由自取?」
「人言可畏,你該清楚的。表姐離家後是叔叔堅持把她帶回白家的,她放逐自己遠離一向所熟悉的環境想要重新開始……」白豫恆回憶過往,不禁感嘆,「都是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及柔弱的個性害了她,才會讓她的聲名如此不堪。」?
莫子璧挑眉冷笑,相當不以為然。
「太多男人都自以為自己是最優秀、最萬能的一個;在遭到拒絕後,得不到的酸性一發酵,表姐就變得人盡可夫了。請你認真想一想,如果表姐真的那麼隨便,誰都可以的話,她又何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不得不提醒莫子璧。對于胡莉菁,白豫恆除了心痛還是心痛。「相信我,表姐十年來沒有一天忘得了你,也沒有一天不為自己曾做錯事而悔恨,原諒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