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敦敏一臉不以為然。
「你那什麼臉?你老婆和我出去你有什麼不放心?」鄭明琳不客氣的質問他。
薛敦敏無奈的搖頭,怪不得馬麗說鄭明琳是另一個丁小雨,不,丁小雨是另一個鄭明琳。
「我哪敢有什麼意見?」他決定擺出再無辜不過的受傷表情來博取同情,「我只是想,鄭經理,下午的經理會議您不用參加嗎?」
「為什麼我要參加?我們企劃部是花錢單位,我最好不要出席,省得被秘書長炮轟。」鄭明琳說得振振有辭,讓薛敦敏不敢反駁。
「喂喂喂!」薛敦誠不平地發言︰「你下午開溜不開會也就算了,沒事扯上我做什麼?我常炮轟你嗎?不想想你自己才像個火藥庫。你那單位花錢像開水龍頭一樣,蹺班居然還很得意。」
「我蹺班是為了和馬麗去辦正經事,何況我還請了假。」
「正經事?女人和女人一起出去能做什麼正經事?」薛敦誠拒絕相信她們出去辦的事有多「正經」。
「敢問你們兩位下午究竟上哪兒辦正事?」薛敦敏也插嘴。
「大人講話,小孩子別插嘴!」薛敦誠和鄭明琳二人異口同聲地吼道。
薛敦敏一愣,頓時啞口無言。
馬麗立即握住他的手,望向其他兩人,「我們吃飯去吧!」
再這麼一人一句的吵下去,午飯甭吃,會也甭開了。
※※※
飯桌上,薛敦敏忍不住問馬麗︰「你們倆下午想去哪兒,」
其實,他是不習慣馬麗拋下他,然後自己一個人出去。自從高中以來,有馬麗的地方就有他薛敦敏的存在。連她到了日本,他也是每天電話不停,常常飛去日本找她,像在宣告所有權似的,直到他們在紐西蘭結婚,他的心才算定下來,整個放在她身上。
他到了劍橋後,雖然很久沒有見面,但他始終相信馬麗的心是放在他身上的。現在,光是馬麗和別人單獨出去,他都覺得不放心。
「我下午就和明琳四處逛逛走走吧!」馬麗輕描淡寫地回答。
「逛逛走走?你可別太累了。」想到她最近累得常倒頭就睡,他的心中極為不舍。
「你老婆又沒懷孕,你緊張個什麼勁?」看不慣弟弟的婆婆媽媽,薛敦誠不耐地發言。
「你少羅嗦,我們下午就是要去看醫生。」鄭明琳說道。
她話一出口可不得了,嚇壞了薛敦敏。
「看醫生?」他一臉的驚慌,緊張地拉起馬麗的手。「你怎麼啦?真的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陪你去?」
「馬麗,你真的……」薛敦誠比了一個大肚子的動作。
「還沒檢查怎麼知道?」鄭明琳拍掉薛敦誠正在比畫的手。「你別在那里亂比。」
「檢查!?你們下午要去給誰檢查?」薛敦敏不放心地問。
「明琳姐的妹妹是婦產科醫生,我下午先去看看,你別擔心。」馬麗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
女醫生?薛敦敏心上的石頭放下了一些些。
「喂,當醫生的人要很冷靜,怎麼你一點冷靜的細胞也沒有?」薛敦誠邊問還邊舀進一匙食物入口。
「當醫生的人又不是我,我冷靜做什麼?」鄭明琳沒好氣地道。
薛敦誠繼續掃進盤中的食物,一邊還不忘幽默地說︰「馬麗和敦敏的小孩以後一定是個神經縴細的悶葫蘆。」
咦?有人中傷他的小孩。薛敦敏立刻反駁︰「才不會,我們的小孩以後一定聰明活潑又可愛,才不會是個悶葫蘆。」
擦了擦嘴,薛敦誠放下餐巾,正色地說︰「不會才怪!你們夫妻倆有什麼事都放在心里,一點都不可愛,如果生出來的小孩會活潑好動,那才是基因突變。」
靶覺到他的話中有話,馬麗心虛的低頭吃飯,只當作沒听見。
「當然啦!除非像她們那一家。」薛敦誠指向鄭明琳,「物極必反。」
他這一番話引起薛敦敏與鄭明琳兩人的諸多不滿。兩人相互發言,你一言我一句塞得他耳朵滿滿的,不得已,他只得向馬麗求救。
「說說笑,別在意嘛!是不是?馬麗。」
馬麗點頭,這才平息一場口舌紛爭。
※※※
走出醫院,鄭明琳忍不往直盯著馬麗,馬麗被瞧得渾身不自在。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我在想,你好像真的太瘦了。」鄭明琳打量著馬麗,她肚子扁平,身上沒幾兩肉,怪不得妹妹千萬交代,要馬麗想吃什麼盡量吃,想休息就多休息,務必要努力增肥。
「你們家的John都舍不得讓你吃飯嗎?」
「沒有啊,我每餐都吃得很多。」馬麗辯道。
「真的嗎?」鄭明琳臉上寫滿了不相信,「吃很多會吃到營養不夠?小心哪!懷孕初期營養不夠,小孩子會不聰明的。」
「我知道了。」馬麗說這句話時其實是很心虛的。
這段時間工作太累,她常是有一餐沒一餐的,有時累到倒頭就睡,根本不知道食物的滋味,若說她還能描述出某些食物的感覺,那大概也是從海明威的小說描述中去強記下來。
看到她的表情,鄭明琳就知道她一定又常「不小心」錯過了吃飯這件大事。唉!真不僅照顧自己。像她,人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吃飯。
堡作要做,飯更要吃。若為了工作而廢寢忘食,那工作還有什麼意義?她翻了個白眼,篤定地告訴馬麗︰「看來,我得告訴John要每天盯著你吃飯了。」
「不,別告訴敦敏……」馬麗央求著。
兩人一同坐上了鄭明琳的車。
沉默了大半路,鄭明琳還是忍不住發問︰「你和John之間……有些什麼不順利嗎?」瞬間的敏感使她在發問之際謹慎的選擇了用辭。
「不順利?沒有啊。」沉默了一下,馬麗又改口︰「可能還要適應吧!」
鄭明琳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故作輕松。「我以為你和John都認識、結婚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彼此適應得很好了。」
馬麗又再想了一下,「也許是我和敦敏住在一起的機會不太多,所以一直沒有足夠的安全感。」
「嗯,和丁小雨的說法一致。小雨說你長久以來一直缺乏安全感,只有在日本的時候,因為John常去看你,才使你那陣子的狀況比較好些。其餘時候听說你常失眠,回來後的這幾年也都睡得不安穩?」
馬麗覺得自己的情緒狀態好似都呈現在大眾面前,不禁有些尷尬,她無力地辯駁︰「我只是睡眠品質不太好而已。」
鄭明琳笑了笑,不想拆穿她。「睡眠品質不好?怪不得你書念得那麼好,而且工作認真投入,原來你把注意力全都轉移到其他方面了。」
看了看馬麗,見她表情還算平靜,鄭明琳又繼續道︰「你不妨想一想,造成你自己壓力這麼大的原因是什麼?或者說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人之中,只有你叫他敦敏,其他人都叫他John。這中間對你有沒有差別?」說著,鄭明琳自顧自的笑了笑,「對別人是沒有差別的,可對你而言,我想其中意義是大不相同的。」
馬麗听完後,愣了下。有沒有差別?有,當然有。
John是大家的John,是樂心助人、博愛風趣的John。而敦敏,是她的敦敏,只屬於她一人的敦敏。
從十三歲第一次見到薛敦敏開始,她就常常不自主的想起他。在那個雙方差距甚遠的年代,只要能夠悄悄地在心里想著他,對她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
然而會在各種比賽中贏他,純粹是巧合,何況獎學金也是一項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