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麗還在興奮中,「小雨,你真棒,找得到這麼棒的蛋糕店。」
「沒什麼!這三塊蛋糕中,黑森林是我的,栗子是你的,乳酪一人一半。」
「嗯。」馬麗愉快的吃著蛋糕。
「心情有沒有好一點?」丁小雨狀似不經意地問。
馬麗敏感地接收到她話中的深意,「好很多了。」
「他向你提過嗎?」
馬麗搖頭,敦敏什麼也沒說過。
「沒有就好,他那時大概是博愛意識抬頭,禁不住有心人士的懇求,就胡里胡涂的以為自己可以幫助所有人。」
「可是……」雖然敦敏博愛,但一想到在書房里不小心看到的照片,她的心就揪了一下。
「還有什麼其他發現嗎?」丁小雨察覺到馬麗有一絲的猶豫。
馬麗心想,也許那張照片只是一個巧合,一張他和同學的合照,她不想胡思亂想。她搖頭,「沒有什麼,大概是我多心了。」
丁小雨仔細地望向她,嘆了一口氣,「有話就說,別悶在心里。」
馬麗再想想,肯定地說︰「應該沒什麼,別擔心。」
丁小雨看著她,「你真的確定沒事?」她非常不放心。
「我確定。」
待兩人將蛋糕、果汁一掃而空時,也差不多是夕陽西下時分。
丁小雨挺著大肚子起身要去買單,馬麗阻止了她。「還是我去吧!你挺個肚子怪不方便的。」
丁小雨點點頭,同意先到車子那邊等,由馬麗去結帳。
當她結完帳,正要走出蛋糕店時,發覺右側樹旁有一個好熟悉的身影,好像……
她連忙走出店外,並繞到側面,隔著低矮花叢,剛好讓她看清楚坐在里面的那個熟悉身影,她一輩子也不會認錯的人——薛敦敏。
他就坐在里面,和一個女子坐在一起。
而那就是照片中的那個女子。
一時間,她的血液仿佛暫時忘了流動,就這樣凝固在她的血管中。
然而,時間、空間倏地在周遭定格,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在蛋糕店內對坐的那兩人。
店內是談笑風生的才子佳人,店外是她的心如被千刀萬剮。
難道她心中恐懼害怕的事終究要成真?敦敏真的和這個人有些什麼嗎?
她不知道這名女子是何方人士,但憑她的第六感,這女子一定是「曉蓉」——敦敏告訴小雨他要娶的那個人。
馬麗呆呆地站在花叢後。而店內的兩人渾然不覺外頭有一雙心碎的眼楮正注視著他們。
而在車旁等待已久的丁小雨開始覺得不對勁,哪有人結個帳半天不出來的。她回店內去找,發現馬麗早就離開了。
馬麗到底跑哪兒去了?她心里犯嘀咕。不過她才走出店外沒幾步,頭一轉,就看見馬麗了。
「馬麗!」她大叫,可馬麗卻渾然不知。
丁小雨走上前去,拉住馬麗,「你在干嘛呀!」
被她拉轉身的馬麗臉上竟掛著兩行清淚。
丁小雨見狀嚇壞了,「你……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安地問。她有預感,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馬麗只是落淚搖頭,不發一語。
丁小雨向馬麗原本注視的方向望去,她也呆住了,她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
酸楚悲痛的情緒同時撕裂著馬麗的心頭,她開始覺得眼前的世界已不屬於她,周遭的一切開始碎裂、碎裂,成了一片斑駁。她的血液開始逆流,心被撕成千萬片,世界在轉瞬間變成了無聲的沉寂。
丁小雨拉了一下馬麗,但發覺她絲毫不為所動,只好用力拉著她回到車旁,把她塞進車內,自己也挺個大肚子坐在駕駛座,萬般艱難的發動車子。
「也許是同事,一起喝茶而已,沒什麼的。」丁小雨試著安撫馬麗。
馬麗靜靜地搖頭。
「他們不是同事?那也許是朋友。」
朋友?也許是吧!如果敦敏和那女子是朋友,那她和敦敏是什麼?
敦敏是個對吃飯有潔癖的人。除了親近的人,他不和家里以外的人吃飯,所以他幾乎沒有應酬。
非不得已的飯局,他也從來只是淺嘗二口立即走人,而今他和那位小姐同坐在咖啡店內進食,這證明了那個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異於常人。
馬麗內心深處的恐懼,硬生生的被逼上了台面。含著淚,她告訴丁小雨︰「她就是曉蓉。」
丁小雨聞言緊急煞車,羋好這個路段的車輛不多,但後方來車仍不滿的鳴按喇叭以示抗議。
丁小雨詫異的問她︰「誰告訴你的?」
馬麗搖頭,「我的第六感。」
「沒經證實的話就別胡思亂想。」丁小雨安慰著她,「也許他們啥也不是,別庸人自擾。」
「如果他們什麼也不是,敦敏絕不會和她坐在那里。」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馬麗定定地看著身旁的丁小雨,「你忘了?敦敏不和『陌生人』吃飯的。」
丁小雨當然知道他的怪癖,可是……「可是,他們也許只是喝杯咖啡。」她真的很想自圓其說的安慰馬麗,但此刻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他們的關系有這麼單純。
嘆了一回氣,丁小雨只好說︰「懷孕的人別想太多,對胎中的寶寶不好。」其實,說來說去都是自己不好,沒事多嘴雞婆的告訴馬麗這件事干嘛?惹得她現在傷心欲絕。
都是John不好,無端扯出一個什麼曉蓉來攪局;本以為沒事,但這下可出紕漏了。
丁小雨察覺到自己似乎惹了大麻煩,她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麼話來安慰馬麗。然而,只要每次她一闖禍,就想快點回家。所以她想也不想,開著車子就往家里前進。
安靜的車內,馬麗只覺得全身快虛月兌,也不問丁小雨要開車去哪里。她想,至少小雨一直都是幫著她的,如今自己只能信任她了。
隨著窗外的景色飛逝而過,以時速一百公里橫越市區的她們,不一會已穩穩地抵達家門口。
丁小雨下車,牽著馬麗進門,安置她坐在大大的單人椅內。
馬麗自然的蜷縮成一圈,藏在椅中,幾乎讓人察覺不出她的存在。
丁小雨暫時不理會她,她知道馬麗傷心時,總是喜歡一個人躲起來舌忝舐傷口。
她打開音響,讓音樂流瀉出舒伯特的「即興曲」。
這曲子在高興時听,頗能心神領會,在傷心時听,卻又像在傷口處撒鹽般,讓人整個被沉痛的情緒淹沒……
馬麗忘了時間,忘了空間,只是呆傻地痴望著前方,眼神仿佛投注在另一方不知名的世界。那里有她的喜怒哀樂,有她的悲傷情愁。此刻,她只想讓一切都沉靜下來,沉澱在她心里深處的小記憶盒中。
※※※
薛敦敏回到家時,已是月兒西斜的深夜。
他邁著大步走進家門,卻發覺屋內清冷,仿佛沒人在家一般。
他知道自己今天回來得太晚了,可也沒必要這般對待他吧!整座房子靜悄悄,像是把他遺棄了一般,怪嚇人的。
他東張西望想找個人,卻只有一室寂靜回應他。
懊養些小貓小狽才對,他心想。馬麗早吵著要養寵物,但每每都被他拒絕,現在他才知道沒人在的家中多麼冷寂。唉,這就是人丁不旺的結果。
他回到房里,邊沖澡邊覺得納悶,為什麼連馬麗也不在,他苦思不解,決定待會兒去問丁小雨。大姐她神通廣大、事事皆知,問她準沒錯。
洗過澡,他坐在床邊研究著馬麗放在床頭的書,全都是些日文書。介紹京都的楓葉、奈良的大和古道、鏈倉的佛像、東京各個花季的公園等。
薛敦敏隨手翻翻,笑了笑,馬麗這麼早就開始施行胎教,想讓寶寶變成日本通嗎?他暗下決定,等到小孩生下來後,他一定要帶著馬麗到日本度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