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美人 第10頁

聞言,魚玄機不由得一怔,心底涌上一股黯淡和無助感。「‘憔人歸欲盡,煙鳥棲初定’,家是萬物最終的依歸,也只有家才能平息所有的苦痛。杜爺待我如女,給予無微不至的照料,心中十分感激,可是……情分再濃,究竟有別,照顧再好,還是揮不去寄人籬下的寥落感,這里終究不屬于我。有時候真想回到最初的地方,莫教人再指指點點了。」她輕嘆口氣,看著他,唇邊不自覺的綻放一朵笑靨。「記得,彌月是第一個見到我而不目瞪口呆、驚聲尖叫的人,她的好奇心旺盛,對不懂的事物都擁有強烈的興趣,初到此地,就是她到處帶我東奔西跑,模透杜館里的一磚一瓦,至今,我還好懷念那時候。第二個人是表叔,新奇而不恐慌,再次見面時,表叔已將我當作普通人對待了,真佩服表叔的處變不驚。」說到最後,完全不見方才的感傷,美麗的臉龐多了一抹光采,嬌艷月兌俗的教人目眩。

他看得著迷了,居然移不開眼。有些迷惑像她這麼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哪來那麼多的勇氣和堅定面對無知的未來和無常的生命,她甚至孤零零的一個人跟隨表哥離鄉背井地來到人生地不熟的異國啊!若她不說,又如何得知她對這個家的矛盾情感,異于眾人的自卑和害怕。

情不自禁地,他手撫向她柔媚如花的臉,滑女敕的觸感使他心頭一怔,心中淨是憐借。

「以後,不會再有人對你指指點點了。」

魚玄機錯愕的迎視他黝黑晶亮的眼眸,言下之意雖不明了,可她卻滿心的感動。由他手掌傳遞而來的溫熱使她一時忘了含蓄,那一剎那,她恍然驚覺,原來她是喜歡表叔的,當年的感恩圖報之心早在魂牽夢縈中轉化為柔情萬縷。啊!她竟迷糊至今才厘清自己的思緒。

「表叔……」下一秒,他的唇已覆上她的粉紅色唇瓣,瞬間腦袋一片空白,一雙手垂放在旁忘了反抗,嬌軀逐漸整個攤軟在表叔懷里。直到彼此都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她,把額頭靠在她額角,亮若晨星的眼楮定定的注視她,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臉上,雙手摟住她腰身。

她氣喘噓噓地望著他,難以言喻的驚訝,順勢被拉入他寬闊的胸膛,將螓首靠在他肩膀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已經無力再去思考、計較彼此身份的差異,生活背景的懸殊,她只知道喜歡表叔啊,那是一種強烈到自己也無法改變或斬斷的感情啊!

「表叔,我喜歡您!」她睜著大大的眼楮,熱烈的說。這算不算膽大包天、恬不知恥呀?六年多來所學習的禮儀教養豈能容許一個女孩家這麼膽大妄為地說出心底話?容許光天化日下,女孩家被一個男人擁抱?!但是被禮教禁錮的身心里的血液奔流著熱情大膽的基因,讓她明了自己所愛之後,無法再克制,不顧一切的傾訴。

凌隱霽突然一把推開她,重重吸著氣,語氣透露出一絲恐慌︰

「不行,不行的!我們之間不該變成這樣子,我竟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地讓它發生了!對不起,玄機,都怪我意志不堅、胡思亂想,居然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件!」她是他的佷女啊,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是他只是單純的以表叔對佷女的心態對待她,思想沒有一丁點兒的偏差,那麼……為何初聞她的告白時,心里卻有那麼一點兒竊喜和欣慰呢?她還是雨隴內定的媳婦兒,做表叔的怎能跟佷子搶呢?不行,他不能這麼做!

「傷風敗俗?」她睜大了眼楮,眼中迅速蓄滿了淚。「您說我們之間是傷風敗俗?您怎麼可以用這麼嚴重又不堪入耳的話來形容我們之間!表叔,玄機是真心喜歡您的,相信表叔對玄機並非全無感覺是不是?是不是?還是……表叔嫌棄玄機?認為玄機來歷不明,不夠資格與表叔在一塊兒?」

他伸手一撈,想拉住她頻頻後退的身子,她那梨花帶淚的臉孔使他的心狠狠一揪。錯了嗎?

「玄機,你別這樣,什麼來歷不明?!在我心目中,你就像仙子一樣高貴典雅、艷麗絕塵,你的身世一點兒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我是王爺又如何,我一樣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但我不能這麼做,我給你的愛應該和給彌月的一模一樣,不管我多麼想保護你,也不該在舉止上失態……我錯了。」心,襲來一陣尖銳的痛楚,原來,割舍是這麼的痛苦!會什麼會心疼?難道他不是一時沖動才冒犯她,而是心向往之、情不自禁……這麼一想,他不由得有所怔沖——他愛玄機?!

「錯?我不是您嫡嫡親的佷女啊!」她退了幾步,看起來深受創傷的樣子。

這他當然明白,可是她是屬于雨隴的!雖然表哥已先聲明要他們倆自個兒喜歡才算數,但是雨隴的條件比他好太多太多了,況且他的婚姻掌控在皇上手里,多情只會傷了彼此啊。「玄機……」

「好了,別說了。」她蒼白著一張臉,神色恍惚地往涼亭走去,坐在石椅上,深深吐口氣後才道︰「您放心,最基本的一點點自尊我還有,我不會對您死纏爛打,您還是那位高不可攀的十一王爺。」

她冷峻的語氣刺痛了他的心,他定定注視著她姣好的側面,心想,怎麼有一個人可以輕輕松松說幾句話,就可以教人心如刀割呢?久久,他才嘆口氣,一把抓起她,牢牢地將她擁在懷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魚玄機靠在他的肩膀上,兩只小手想在他身後互握,卻握不著,似乎暗示這幸福怎麼努力都是捧不著、抱不穩的,這麼一想,眼淚就唏哩嘩啦的流滿面,柔腸百轉了。

第四章

五日後,凌隱霽來杜館與杜棹廣商量有關禁航旨所有事宜。

杜棹廣雖貴為王爺,卻鮮少上朝,如今凌隱霽遠調至昆名,朝中必須有人持續向皇上提醒,以免皇上被那些老臣子給動搖,將他之前的苦心全都抹煞。

「好,就這麼說定。」杜棹廣看著他。「你要好好保重。」

「我明白。」他的目光飄向綠苑置處。「我去跟彌月他們告別。」

「隱霽……」

他回頭看表哥,眼中盛著疑問。

杜棹廣略有遲疑——

「你是知道的,我是何等重視玄機,當年我痛失愛妻,為撫傷痛而遠渡重洋,到異國去探訪以求遺忘,後來我遇見玄機,恍然驚覺家中仍有三名稚子待我撫養,于是我回來了,也帶回玄機。所以對于玄機,我一直有分奇妙的情感在,想將她許配給雨隴,並非雨隴為吾兒,而是我能確定雨隴可以讓玄機幸福;倘若他們相愛。」他頓了頓,干咳了聲,眼光如炬地望著他。「你該明白,我是不會準許玄機去當人家小妾的。」玄機不是皇族之後,所以在十分注重血統的臻肅王朝中,她無法成為正室,僅僅只能當個小妾,可是他怎麼教玄機這麼委屈呢?若大房心地廣厚,真心對待玄機且罷,萬一遇上一個城府深沉又心腸狹小的大房,依玄機淡泊的脾氣,不就被咬得死死地?!不,他無法接受!

凌隱霽不語。

不訝異表哥如何得知此事,杜館人多口雜,消息難免走漏,而他在乎的僅有表哥的看法。

「你一向深熟遠慮,這件事但願你能三思而行,別亂了。」杜棹廣語氣十分平淡,卻使人無法忽視其中的沉重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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